这些学徒里，年轻的，是已经和苏绵绵一样，被厂子里淘汰下来的一批。

另外一批，是年纪不小，但是技术水平不成的，虽然暂时还没被淘汰，但是也没有证书，提前过来开小灶，打算能在淘汰之前把证考下来的。

总之，在他们眼里，就连全厂最废的苏绵绵都能被老王收了去当徒弟，那自己这些人怎么也比苏绵绵强，又是和老王有那么点沾亲带故关系的，那老王还能不拉扯一把吗？

可惜他们虽然客套了一大堆，苏绵绵却只当他们是蝉鸣蛙叫，完全没往心里去，只想着这课也不知道该怎么上，最好是他们都别和自己说话才好。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苏绵绵是个胆小的，向来不爱说话，三脚踹不出个响屁来，见这丫头只是点点头，毫无礼貌的往那当灯杆似的一戳，再被老王训了一句之后，也就没人客套了。

老王是个不藏私的，虽然苏绵绵本身属于入门阶段，基础虽然牢靠，但是效率低。真想要做的好，还是需要师父领进门。一上午在老王的安排下，苏绵绵倒是真没和人交流说上话，毕竟那些师兄师姐不会做的时候也不会找苏绵绵去不耻下问，让她轻松了不少。

可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中午饭的时候，苏绵绵和往常一样没有选择食堂，走到自己家单元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家里鸡飞狗跳的吵架声。

这回她不像是之前那样迷迷糊糊，懵懵懂懂，而是真知道这是自己家在吵。

邻居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反正这种板儿楼都是隔音不好的，苏绵绵也能听到其他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没自己家那么震彻云霄而已。

“苏纪纲，你疯了吗？咱们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想把工作辞了，还跟你下海，陪你去闯，你个没良心的……”

呦，看来想创业的还不是一个人，其实苏绵绵是支持的，这个年代，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纪纲要是真用心去做，搞不好自己的小侄子就变富二代了。

“不是辞职！我说了多少遍了，是去销售部，销售部！”

“那和辞职有什么区别？这半年来销售部就剩下李强一个能拉单子的，剩下的不都是辞职出去单干了吗？再说销售的钱哪有当工人的多？咱们厂……”

嗯？当销售还不如当工人，怪不得这锦华快凉凉了呢。

苏绵绵悄无声息的进了门，她已经找到自己的钥匙在哪里了，就在衣兜里，只不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

“好了，别吵了，绵绵回来了啊？”老妈方舒翠一嗓子把两个人给唬住，“吵什么吵，他想调岗是那么容易的吗？”

“妈，您不知道，厂领导的通知都已经下来了。”苏纪纲焦急的说道，“因为销售人员流失严重，昨天厂领导连夜开会，决定给销售部门增加提成，您猜怎么着，中小型机械能提成百分之三，重型机械能提成百分之一点二呢！”

“那能有多少？”方舒翠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苏绵绵抬头，问道:“按利提成还是销售价格？”

虽然并不想加入这场争论，但是在听到有提成之后，苏绵绵已经做了个自己老哥买了个大别墅，自己再也不用睡沙发的美梦。

“按利润提成，这可不少了，一台磨床的利润至少在五万块，能提成三个点的话就是一千五！”苏纪纲说的很是激动，就连方舒翠都动心了。

一千五百块，那至少是苏纪纲半年的收入了，她眼睛转了转，对自己丈夫说道，“那个通知你看到了？”

方舒翠是幼儿园的，她消息没那么灵通，相比之下一直在厂子里的苏邦安消息要灵通许多。

当然，所有人都忽略了苏绵绵，毕竟她属于摆件，上课的时候两只耳朵都不知道在听什么，打听消息更不要指望了。

“是这么说的，可是底薪也低，只有八十块钱。”虽然八十块钱已经快赶上方舒翠当幼儿园老师的工资了，但是对于一个工人来说，这点钱确实太少了。

也难怪李丽芳会生气。

“要是卖不出去东西，就算我哥仍旧是工人，也拿不到多少工资。”最终，还是苏绵绵一锤定音，“再说他有技术，要是销售行情不好，也可以想办法调岗回去，怎么也比那些要技术没技术的强多了。”

一想到没技术，或者技术不好还可能会被淘汰，当销售也许真能行，李丽芳也没了闹脾气的劲头，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