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纪纲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陈玲华在家，这一天她的大孙子去上学去了，所以她在家里哄小孙子。

流言蜚语没有苏绵绵想象中传递的那么快，也许是因为陈玲华不出门，所以听不到。

总之，两人再次站在陈玲华面前的时候，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拒绝。

“我教育出来那样的孩子，是厂子里的罪人，我回不去了。”陈玲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年轻，是好孩子，但是你们没必要把我拉回去。当初办内退，就是我有了私心，有了私心还不够，还要把我的孩子给推到财务处……”

陈玲华内心的负担非常重。

当初做这个决定，本身就是因为偏心。

对小儿子好，对大儿子却漠不关心。

现在小儿子进监狱了，自己在大儿子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厂子里给发的退休金，她对大儿子很愧疚。

再让她回到锦华一机，大儿子就少了给帮忙看孩子的人，沪市的物价太高，多一双筷子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雇一个保姆就太沉重了。

当初大儿子买房，她也没有给什么帮助，现在要是连看孩子都不管，那大儿媳妇怎么看自己？

“可是，陈姨，这一次真的需要您的帮忙。您既然觉得对不起厂子，为什么不愿意帮厂子一把呢？”苏纪纲端着茶水，低着头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厂子正常开工，如果有了这笔订单，厂子里的工人就能补齐之前拖欠的工资，贷款也能还至少一半。”

陈玲华还是不为所动，她抱着孙子说道:“我还要看孩子，还要照顾这个家，我已经没有锦华一机的家了，我不能放手让这个家也没了。”

“不过我还是谢谢绵绵，我家元元和我说了，当初他父亲被抓起来的时候，是你在给他送饭。那孩子的妈妈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这孩子谁会看的起，能给口饭吃。”陈玲华感激的看着苏绵绵，“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回去，到时候让厂子里的人看到了，该对你指指点点的了。”

认识苏绵绵的，都知道她胆子小，陈玲华是真的为她好。

“您想多了，其实厂子里还是很关心元元的，并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较劲。再说，原先的厂领导也有不少是有技术的人，只是后来被腐化了，厂子里也不是都恨他们。”苏纪纲接过话来，他没想到苏绵绵会做出送饭的事情，只能顺着陈玲华的话劝到，“您要是能回去，凭着技术手段拉厂子一把，厂子里谁还会说您闲话呢？”

“那也要孩子的妈妈把钱还回来才行吧？”陈玲华摇了摇头，“她至少卷走了几万块，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当初我撮合的他们两个，总之，我没办法回去，你们还是回锦华一机吧，就告诉董厂长，我对不起厂子。”

最终，苏绵绵和苏纪纲还是无功而返。

但是有个历史典故做的好，三顾茅庐，苏绵绵怎么也要再来一趟。

走到巷子口，那位摆摊的阿姨再一次挥了挥手，对苏纪纲和苏绵绵说道:“两个等一歇，老婆子有话和你们讲一下。”

“大姐……”苏纪纲回过头，“您看着还年轻呢。”

“年轻人好会讲话，那个陈玲华是不是不愿意和你们回去？”摆摊阿姨说道。

“是。”苏纪纲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有的呀，伊大儿子你们晓得伐，在证券交易所上班的，你们可以去找她儿子的。”说着，那阿姨还找了张纸，用笔画了画，“这么走就能到，记得倒这个车，很快的。”

两人还真是经历的少，竟然忘了，可以去找陈玲华的大儿子。

现在小儿子的事情，其实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听陈玲华的意思，是不希望大儿子有什么负担。

想到这儿，两人谢过了摆摊阿姨，急忙往证券交易所去。

1991年，沪市的证券交易所才刚开不久，整个股市都是刚刚开始起步。

真正的沪市，要从1991年的七月开始，这时候沪交所启用股票帐户，取代原先的股票名卡，从而让购买股票变得更加便捷，个人股民的股票可以直接存入账户，之后再打印交割单就行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是陈玲华的大儿子最忙的时候。

因为马上就要到七月了，证券交易所虽然没多少散户，但是却特别忙。

苏绵绵不知道这种情况，1991年，前世的苏绵绵还没出生呢。

她只是隐约记得，这时候应该是刚开始有股票这个概念而已。

也不知道陈玲华的大儿子是怎么找到这份工作的，如果苏绵绵没记错的话，她的大儿子学历也不是特别高，难道是后续学习的经济方面的专业？

陈玲华的大儿子确实是热爱学习，虽然年轻的时候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在沪市得到了一个外商的青睐，开始进入外企工作。

在这时候，通过自学，考取了经济方面的学位，并且凭借在外企工作的经验，成功进入到了证券交易所。

苏绵绵看着电脑边上摆放的算盘，站在窗口外面问道:“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张晓杰的吗？”

“你找人直接去找经理，上班时间不允许聊天。”说着，那位交易人员黑着脸，继续开始用算盘算着什么。

打听了一圈，苏绵绵才找到张晓杰，对方戴着厚厚瓶底一样的眼镜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我知道你们是谁，应该是来找我母亲回去帮忙制造机械的吧？”

“看来你是知道这件事的，我们想问问，能不能劝一劝你母亲，让她回去帮忙？”苏纪纲恳求到，“如果她能回来帮忙的话，咱们厂的竞争力就会提升一大截，能拿到这个订单的话……”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我知道能拿到订单很重要，但是你们知道沪市一名保姆的价格是多高吗？”张晓杰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不能只考虑你们自己，她回去帮忙，那我们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