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贺一鸣举的例子，那师傅心里是五味杂陈。

不过有一点他清楚，就是必须要开一个头，只要有一个好的兆头开始，付厂长那种摇摆不定性格的人，肯定就会想多尝试一些。

他也知道商量的话术，如果他要开一扇门，付厂长这帮人肯定不愿意，但是如果他嚷嚷着要把房顶掀了，那么至少他们会同意开一扇窗。

下定决心之后，第二天，那师傅对锦华一机的各项改革更加积极问询，一副焦急的样子，仿佛想要马上取经回去，传播开来。

看着参观电子厂的那师傅，洋源重机的几个领导心里着急上火，尤其是付厂长，“就算我不同意，也不可能通过什么政策也不行啊，如果那师傅回厂子里宣传一番，锦华一机的各种福利制度可不是咱们能跟上的。”

“还有下岗的事情，咱们下岗的是什么人，是一批老师傅，他们为了能够让家里人留在厂里才下岗的。如果我们把他们的家里人弄下岗，或者劝到三产去，这些人不是得生吞活剥了咱们吗？”

“那怎么办，看老那这个积极的样子，咱们怎么办嘛。”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正前面，那师傅正在和工人们讨论问题，他笑呵呵的说道:“王师傅，那随着绵绵一起来过来学习，当时有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没有的事情，大家都怕下岗，所以都和绵绵一样，找我学习，我那几个徒弟有几个不成器的，没有证书，也都带着礼物找我，希望能速成呢。”王师傅拍了拍那师傅的肩膀，“不过嘛，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太着急，你看锦华一机，一开始的下岗可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厂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通知可就下来了，当场一群人就都炸了锅。可是还不是过来了？也没什么人真的闹起来，那些年轻人啊，反而没有岁数大的人胆子大。”

“但是我们已经开始将老员工弄下岗了，那些有技术的还要高风亮节一下，自己主动求退。”那师傅担忧的摇了摇头。

“那也要看退下来是不是有好处，你想想看，退下来的那些人真的就没事情做了吗？他们肯定不会比以前过的差。”王师傅提醒了一句。

那师傅这才想到，那些老员工虽然离开了厂子，但是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是可以在其他工厂工作的。

换来的好处嘛，那就是他们的子女都能够顶替父辈的职位，成为正式工人。

这帮挨千刀的，谁比谁高风亮节？也就那几个真正愿意奉献的人这样，其他的人，还不是都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洋源重机这几年的正式工名额非常少，大多数员工只能做临时工，当时下岗上百名正式职工的时候，那师傅就觉得不踏实，现在想想，不踏实是有原因的。

他当时怎么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呢？他只顾着抓生产，抓产品，却忘了抓一抓人心。

“这样吧，我们和那师傅商量一下，总得让他有点事情做，才不会乱来。”那师傅明明不擅长抓住人心，但是厂领导却害怕，洋源重机的工人多，又大多都是脾气火爆的，可不是锦华地区的人能比的。

厂领导这次来，就是冒着可能会被员工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危险来的，要是那师傅真的煽动员工，往锦华一机靠拢，但是又要导致部分员工失业的话，这种阵痛可不是这些领导想要面对的。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来到正在和王师傅聊得火热的那师傅身边。

“王师傅这是你们厂子里生产的农用机械吧？你说我们要是转产这种机械如何？”付厂长第一个问道。

王师傅还沉浸在那师傅的问题里，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说道:“你们怎么会想要生产农用机械呢？你们那里的大农村适合种地吗？我怎么记得都是矿？”

“是，是有矿，但是也有农田嘛。”付厂长说道。

“有矿你们为什么不生产采矿的设备呢？比如说我们这个挖掘机，还有运输车辆，车辆你们能生产吧？最近卡车的需求还是挺多的，就是我们厂，去年半年也卖掉了三十多辆货运卡车，不过都是小型的，我们这边没有矿……”王师傅越说越远，他这话匣子已经让那师傅给打开了，现在谁来问问题，他都会说的特别详细，甚至可能会过于发散思维，导致跑题。

“我们这不是要发展么，您说说，我们是先让员工下岗更重要，还是先研发重要呢？”付厂长拿了一个很容易做出抉择的问题来问。

王师傅摆摆手，“那肯定是研发重要，业绩不好，不想着怎么开源，总想着节流怎么行呢？”

说完，王师傅又想了想，“但是你要做产品，还是要有优秀的员工，你们可以做一做员工技能比拼嘛。”

“好主意，您说的对。”付厂长点了点头。

“但是光比拼也不行，你们还是要有产品，我听说咱们领导要给你们提供液压式起重机的设计专利和设计图，你们可以先从这个开始生产售卖，如何？”

王师傅不懂对方的小心思，对于王师傅来说，技术更重要。

但是多年来在工会里做领导，他也对这些工人的心态有所拿捏，“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先做样机，让员工来生产，生产不了的，可以集中到一起，有技术有水平的集中到一起，技术不行的就做培训，总不能为了那些落后分子，把正事给耽误了。”

相对来说，王师傅的想法更加折中，但是他忘了一点，那就是工资。

生产产品肯定是有工资的，不从事生产活动，洋源重机已经不开，或者只开一小部分工资了。

因为厂子里有些入不敷出，现在部分工人只能拿着维持基本生活的工资，如果家里人口多的，那点工资可就真不够。

如果这些员工技术不行，还不能参与生产活动，不能赚钱，那他们肯定会闹的很欢。

但是付厂长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感谢王师傅出的主意，打算先从设计制造液压式起重机开始，给那师傅找点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