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年轻人，等着没事干很快就聊开了，这沈俞昌原来也是东海上过学的，他是传媒大学毕业的，不过秦越这次是打听事情，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只说自己已经毕业好几年了，装成个二十五六的样子，虽然他年纪很小，但是经历比较丰富，加上身材高大，从他的气质谈吐，确实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纪其实才二十不到。

很快聊到下班时间，事务所的几位[业务经理]也都没有回来的意思，小红到点就拎包走了，出去的时候跟唐佳韵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而曹老板仍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中午这两下究竟是丢失了多少体力。时间不早大家却都还意犹未尽，沈俞昌喊秦越一起去喝一杯，唐佳韵也要一起，两个男士自然不会拒绝。

几人找了一家颇为喧闹的酒吧，随着动感的音乐，几杯酒下肚，话题更加开放，秦越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不少有用消息。

沈俞昌毕业就进了[伊人]杂志社工作，[伊人]是炎国老牌时尚杂志，口碑一直不错，但沈俞昌毕业正值新媒体高速发展，传统纸媒日薄西山已经走下坡路了，杂志社业绩越来越差，几个创始人因为理念不合开始了派系争斗，很快就走了一大批老人，接着董事长引入了互联网战略投资，希望转型东山再起，可资方看重的只是杂志社的出版号和娱乐圈人脉资源，根本没有深耕细作的打算。

大老板虽然是看明白了，但是好面子的他还是倔强的继续了自己的新媒体转型计划，成立了所谓的新媒体部门，但是却空降了个完全不懂互联网的居家少妇，也就是沈俞昌现在的顶头上司汪美君。这位汪总是资方老板的情人，最近因为成功受孕，因此成功踢掉原配上了位。她之前一直是养在家里大门不出的金丝雀，从来没有工作过。但是她对时尚圈特别感兴趣，自认为自己在这一行应该特别有天赋，不知道这位老板收购伊人杂志是不是为了红颜一笑，总之她就这么成为了新媒体事业部的总经理，沈俞昌从专栏调了过去，也侧面看出他在公司地位比较边缘，不算是核心员工。

汪总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却是一个爱折腾的主，以前她天天宅在家里，除了学习一些房中术伺候老男人，就爱看一些八卦新闻，执掌了新部门之后，还真给她找到了流量密码，以前[伊人]杂志风格保守，以发布一些时尚咨询以及宣扬女性的独立和个性美为主，而[伊人]新媒体则剑走偏锋，专门捕风捉影明星八卦，有些是转发有些是听闻，总之头头是道。

之前在门口和唐佳韵闲聊的美女编辑张奕，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吃瓜主播，汪美君以前最喜欢看她的视频，当了老板之后就把她挖到了自己手下，让偶像给自己打工。在张奕的操作之下，伊人公众号出过几个爆款文章，不过因为汪美君独断瞎指挥，张奕慢慢开始躺平，现在这找材料写稿子的工作就甩到了沈俞昌手里。

伊人杂志社其实并不在这边办公，汪总上任之后才鼓捣着把新媒体部门搬到了这边，公司盛传老曹和汪总有一腿，但沈俞昌却说其实另有原因，汪美君其实想做点成绩，好甩掉小三花瓶的标签，以便让她在豪门中争取一些微薄的家庭地位。她托了未婚夫多番打听，才知道望海有曹德伟这么一号人物。炎国狗仔界曾经有北莫凡男曹伟这么个说法，最拿手的就是窥探隐私爆料，他也是因为这个发达过一阵，但据说赚的钱也都被他玩女人挥霍掉了。

这么多年他虽然宣称转型，但没有丢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所谓私家侦探，调查的多是名人的床帏秘事，也因此落得江湖人人喊打，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但是海上名媛们虽然恨得他牙痒痒，却拿他没什么办法，江湖传说，曾有几位女明星雇了黑帮要他的命，被他事先得到消息成功逃跑，事后他以手里的资料要挟，把这几个女星叫到一起玩了个遍，此后彼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成就圈中一段佳话。

虽然数次化险为夷，但曹德伟深知自己的境地，一直想退居二线，这几年他把业务渐渐交给几个徒弟打理，自己则安心做起小侦探，到处出差接些小活，看似已经半退圈了，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大的咖位，会为了秦越这么件小事专门跑一趟东海，其实也是为了未来打算，狡兔三窟，出去走走也是为了找好后路。

唐佳韵跟秦越碰了一杯，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所以我跟你说，你还是新手不知道，现在想要一手消息找老曹根本没用，他现在要么找个由头出去瞎浪，要么就是躲在房里不出来。明天等那几个大哥回来了，我给你问问，我小师兄高晓欢最好说话，他是专攻互联网圈子的，你想查电竞圈的瓜，可以找他。”

秦越不由好奇道：“看不出来你一个前台，对业务还挺上心呢。”

唐佳韵傲娇的轻哼一声，沈俞昌喝的有点多，看着两人嘿嘿直笑：“她可不是小前台，她是大小姐，吃穿不愁，上班就是找个乐子，哪像我这样的苦逼。”

唐佳韵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其实很穷的，我舅舅就是让我给他免费干活，你以为真会给我多少好处？”

秦越这才知道原来曹德伟是唐佳韵的亲戚，她现在正在读专三，今年就要毕业了，平时学校也没课，家里担心她瞎混，就让她去舅舅的公司上班，曹德伟多少也是保护外甥女，不让她接触业务，让她做了个前台行政，不过工资也少的可怜。

秦越猜测曹德伟现在应该是一个尴尬的阶段，一方面担心自己知道的太多迟早出事，但是又不敢完全抽身事外，毕竟人人都知道他手里捏着一大堆名人黑历史，这东西对他来说也是护身符，一旦他没了这方面的能力，那也就是离死不远了。

所以他培养自己的徒弟接班，也是为了保持他在圈内的话语权，同时自己借着所谓的业务给自己找后路，但是他脱离了狗仔本行，能力着实有限，于是经常莫名其妙的接一些烂活，在同行们看来颇有些可笑。

秦越继续试探道：“这样挺好的啊，培养徒弟做业务，自己不用动手又有钱赚，以后曹老板退休了把公司交给你，坐在办公室数钱，多好！”

沈俞昌连连点头：“是啊，真他妈羡慕，我也想有个这么躺着数钱的活，唐大小姐，发达了别忘了我，我谢谢了。”

唐佳韵叹了口气，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喝完有些惆怅的枕在秦越肩膀上，皱眉道：“我也想当个富婆啊，可惜没这个命，不说我舅舅这么自私的人就不可能把公司交给我，再者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

秦越本想不动声色把她推开，但是一听之后先忍住了，转头问道：“自身难保？不至于吧，我们才叫自身难保。”

沈俞昌感觉自己和秦越充满默契，颇有知音之感，他拍着桌子大声道：“就是啊，富婆你看看我等吊丝的生活吧，什么叫朝不保夕啊！你们担心张老板李老板关系丢了，还可以再找，我再被扣钱的话，真是吃不起饭了啊！”

唐佳韵不动声色抱住秦越的胳膊，见他没有反对心里窃喜，接着她故意指着沈俞昌，转移注意力道：“我说的就是真的啊，这圈子这么小，哪个侦探厉害大家都清楚，凭什么要帮我舅舅打工钱给他赚啊，这几个师兄看起来是在这里工作，也就是挂个名而已，我舅舅根本就是赚不到钱啊！”

唐佳韵见过世面，看起来精于世故，实际毕竟是青春少女，没什么城府，被两句话一激，就把她舅舅那点事情抖得差不多了，秦越也印证了自己的推断，曹德伟这些年靠这些徒弟的业务能力给自己打掩护，当挡箭牌，但他与徒弟的这种关系也是十分脆弱，一言不合也就分道扬镳了。秦越对打听别人隐私没什么兴趣，更不想招惹这些靠挖人黑料吃饭的狗仔，他的案子恰恰涉及很多人的隐私，因而非常敏感，自然不可能交托到曹德伟这种人手里。

而且作为侦探，他的业务能力很一般，秦越觉得也没有再接触下去的必要，打算喝完酒就各回各家。但沈俞昌却不打算放过他，好不容易认识个这么谈的来的朋友，他借着酒劲对秦越说道：“兄弟，我觉得你是人才，想法非常有搞头，搞得好真的可以赚波大的！”

秦越被搞的一愣一愣：“真假？我只是做一点游戏资讯，连养活自己都很难，收入还没你高呢！”

沈俞昌意味深长道：“你就装！大家这么聊得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是搞新媒体的，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我知道你的思路，现在明星八卦已经吃腻了，黑料总有挖完的一天，而且现在资讯都什么年代了，还靠老一套几个狗仔，能查出什么东西，小明星的所谓黑料都是自己主动爆出来的，利用写手赚人气出名，小唐他几个师兄手里的所谓一手料，都是从其他地方买的，现在偷拍跟拍到处都是，群众吃瓜都吃麻了！不值钱了！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我们这种公司已经很难靠这个赚到钱了，这他么已经是红海了，对吧！”

秦越笑道：“这是红海，难道游戏圈是蓝海？电竞选手就是普通人，圈子也小，你自己也说现在人根本没什么隐私，那点破事自己直播间里吹吹牛就抖出来了，谁会为这些八卦买单？”

沈俞昌摇头道：“你别小看这个小众圈子，年轻人才是消费主力，这帮小屁孩没脑子爱跟风，都不用招呼，主动帮你炒热度，这帮人带节奏是多么恐怖，我是深有体会，当然我不是说你啊唐大富婆。”

唐佳韵皱了皱鼻子，哼道：“你这属于什么，一边恰饭，一边骂你的衣食父母。”

“谁规定我恰饭就不能说了，都有脑子的话赚谁的钱？哪里脑残最多我们就是去哪里找钱！明星粉丝多不多，脑残不脑残？娱乐圈黑，瓜多，是没错，打游戏的又是些什么人？书都念不好的混混，素质更差，粉丝更脑残！明星是花心乱搞，普通人就不花心了？就安安心心打游戏？我跟你说有了钱，一个比一个玩的花，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这就是生意啊！这些主播选手，找高晓欢他们随便查查，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不是蓝海吗？”

沈俞昌两眼冒光越说越激动：“这年头做媒体，什么值钱？流量！有了流量干什么不行！我之前也看不起狗仔，但我特么现在想明白了，你秦老弟别看一本真经，高是真的高！赚这些傻逼的钱，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可以，你算我一个，我特么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就是特么的为民除害你知道吗！我跟你说之前做八卦版，一度以为糟蹋了自己的专业，我现在真的是觉得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