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居月诸!

《日居月诸!》

第二十八章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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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欲语口无言,欲视眼无光。

大暑已过的元玉山正悄然走进夏末初秋,昼夜温差有些许变化的同时,还带来了阴晴不定的天气。玄琰与东陵在兰庭阁的廊中,边走边讨论山内弟子们的琐事,忽见一白鸽不顾风雨,羽翼扑哧地朝他们飞来。

东陵心领神会地将手臂伸出,白鸽就迫不及待地着陆于他的臂上,喉咙中接连发出了咕咕咕的示意声。玄琰干脆利落地将白鸽腿上的信筒取下,小心打开并认真阅览。未见信件内容的东陵只是瞅了一眼书信背面,就不禁在心里郁闷:不用看便知,这和蚯蚓蚂蚁一样的墨迹出自谁手。

来信确为玄璃所写,而信中内容并非同玄璃的字迹那样潦草可被忽略。

玄琰愁眉锁眼,耐心的将它们逐字逐句地读完,除开思虑信中的安排也在与东陵一样暗自叹息:师叔离开元玉山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基本没写字吗?云昱素日里都在教导师叔什么?

“师叔写了什么?看你满面愁容倒让我觉得,咱们的师叔怕是最适合在宫里做史官,记录些宫内秘史。反正她这些字,我是最多看懂六成。”东陵逗了逗停驻肩膀未离去的白鸽,言语夸张地对玄琰半开玩笑到。

“玄璃师叔的书法潦草难认,至少在这个时段是件好事;哪怕她亲笔写的军令部署就算被魔族截获,也难判断我方有何盘算。”

玄琰边应和东陵的玩笑,边再次确认玄璃所言;玄琰不难发现,玄璃在信末的落款上,是先写上了她自己的名讳,再在其中盖上了属于云昱的印鉴。

玄琰叹了口气,将信对折收好,刚抬眼就对上了东陵的一脸关心:“怎么了?看你突然叹气,是魔界有新的动作吗?”

“暂时没有,玄璃师叔是在命我们派遣弟子,追上步轻吕校尉的兵马,火速赶赴穹山县进行部署。”

玄琰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东陵神色不再同方才放松,反而眼神沉落,语速变得稍快又正经地接应道:“你留在元玉山,此番出行应由我去。”

“何时轮到你在这儿发号施令?师父现在是在昏迷状态,换作平时,倘若他知晓此事,定会让我带一众弟子前往穹山县。”

玄琰没好气地回绝了东陵的请求,谁料东陵听罢颇有不悦,但比不悦更多的却是忧虑之色跃然眉上:“之前你只身前往芦山岛,与隐退的师叔们共抗魔界现世,大败而归,差点都难以突围。如果不是幽兰雪和你所言的妖族麟霜相救,以及赤燕帮忙,玄琰你可能就被魔族碎尸万段了!”

玄琰目瞪东陵,在她听起来,东陵的这些心系之言毫无意义,更让人误会是东陵在轻看她的能为。

玄琰将左手握拳背在身后,靠在背部的茕冥剑剑侧,一板一眼地反驳:“我作为首席,既然肩负茕冥剑,足以证明我是目前元玉山能力最优渥的。大敌当前,魔界与我们的战役刚刚拉开序幕,前日已败,失六城;我还可有什么理由不作为主力出山讨伐?我们连魔刀都未守住,现在师父在屋内又昏迷不醒,山内暗流涌动你也看在眼里。”

东陵第一次关心则乱,反常地将玄琰的话打断,他虽语气激动,可眼中还是充斥着对玄琰的担心:“是,你是元玉山首席,你能力优渥天资聪颖,但是,你也是师父既定的下一任掌门!你若有不测,师父要……”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现在就将茕冥剑转交给你,从今日起你为元玉山掌门首席弟子,这样你就不必担心茕冥剑与我一样葬身乱岗,元玉山下一任掌门的象征不会因此失落的。”

玄琰正说着便将背在身后的茕冥剑取下,这令东陵内心烦躁不已,他气恼又焦急地握住玄琰的左手小臂,用力将她递给自己的茕冥剑推回到她的胸前。

二人四目相对,在以茕冥剑为中心推搡中僵持,双方皆心怀天下大义,但东陵的心思却因眼前之人而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东陵的心中,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元玉山前无古人的女子首席,不仅仅是元玉山未来的掌门,更是他愿化身烈日中的树荫,想为其分忧并相伴左右的玄琰。

檐下雨潺潺,遂有所感事,惟有寄丝千丈。

东陵见玄琰意志坚定,眼神中皆为一心抗魔的刻不容缓和无所畏惧,深知对方脾性的东陵只得按捺情绪,如平时一般顺遂了玄琰的意思。

“东陵谨听玄琰吩咐。但是有些话,东陵必须与你再明:我既早于你达灵虚,但一直没有接纳师父改姓玄辈之意,是为你能少耳闻山内不服的弹劾。更不希望被有心人借此挑唆我与你的关系,可你刚才所言,着实让我……”

“我都明白。”

心如明镜的玄琰断然打断了东陵发自内心的真诚之语,待她收回茕冥剑后,便不再面向东陵,好似回避般地将身子侧向还在潺潺落下的雨帘。

玄琰双目出神地望向踏入兰庭阁的石子路,语气平缓地与东陵又言:“我们的比试较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展的,你确实早于我抵达灵虚;我就像那些资历更老的同门们所说:不过是街上强行赖着师尊的瘦马罢了。”

“玄琰,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会错意了!我没有半分对你的质疑,他们看见的只有你是女儿身却手握茕冥剑。可在我眼中,你是元玉山内最坚忍不拔、不辞劳苦、锲而不舍的——我的师妹。”

东陵这话妙语连珠,语气越说越激动,让在他肩上小憩的白鸽都不忍睁眼作咕咕叫唤。

玄琰被鸽子的叫声撩动心绪,她的嘴角浅浅上扬,抬手在心中默念着避水术法,径自走向逐渐转为绵绵粘人的细雨:“东陵,师父、元玉山以及玄璃师叔就委任与你了。时候不早了,看看我们这些修行之人的脚程能不能快过步校尉吧。”

东陵急忙伸手,想拉住玄琰再与她低语些什么,但玄琰有意快步而行,令他只得将伸出半空的右手收回。

站在回廊中的东陵深知玄琰脾性,此刻的他只是双目含情,默默地注视着一步一水花的玄琰,再三犹豫下,东陵还是对雨中渐行渐远的玄琰郑重道:“东陵定当全力以赴!玄琰!总有一日我会赢过你!我等你凯旋。”

玄琰听罢未做停留,未有回头,只是将左手再次背在身后,冲东陵做出了他们往日对决时,决定谁先出招的简单手势:石头、剪子、布。

东陵见玄琰的手势,思绪瞬间回溯到了他与玄琰的第一次对决,那时的他也刚到元玉山没多久,但总归要比玄琰这才修习三个月的孩子强。

他与玄琰的第一次对决,同样是在所有弟子与师叔们的围观下进行,那次对决对于东陵而言不过是一次普通试炼,可对于玄琰来说却是决定她去留元玉山的关键一战。

结果一上台,玄琰就什么也不懂地率先出招,引得围观弟子们指指点点。东陵连忙闪躲握住其手腕将右手拍向她的手掌,令剑落地,开始教她与同辈切磋时的规则。

“石头、剪子、布,知道吗?不管你以后与哪位师兄师妹师弟切磋,都要最开始以此定夺谁先手,不可横冲直撞。”当年的东陵一手将玄琰的剑举过头顶,一手按着不安分的玄琰手腕,耐心解释。

没成想,对方竟然对他反问:“那是什么?我没学过也没见过。你把剑还给我!”

场外哄笑声由此渐起,场面一度难堪,就连在场的师叔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眼当时执拗带回玄琰的首席弟子——玄尹师叔。

回忆点到为止,东陵收收心神,轻轻地推开了师父的房门。他慢步走到师父床前,为其伤口换药,并同平时一样与师父交谈,告知其玄璃师叔的情况,以及玄琰又要出山的消息。

“师父,我十分担心玄琰,更想与她同去。但您,元玉山,人界后方不可毫无防备。倘若玄璃能离宫,您也不必因重伤仍在昏迷了。”东陵说罢,稍坐片刻后,便退出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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