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掏出书包里所有的书本，翻阅一本本的教材和练习册，明明没有上过几堂课就来了城市，为什么他们偏偏说她是近些日子来的？如果不是近期来的，那这些笔记又如何解释？

她们口出一致，让她原本怀疑有一些什么都无从问起。

可是她揪着这个问题想，头就会疼，所以干脆不去想。

她扶着拐杖走到窗前，大半个学期过去了，竟还躺在可怕的医院里消耗光阴。

在医院多呆一天，开销就大一笔，再这样下去，非但没有离梦想更近，反而更远、更远了。

望着天空，她的心犹如那天上的黑云，沉重而毫无生气。

此时谭静和张海一提着水果走进来：“小语，你的腿还没康复，不能站着的，赶紧回到床上。”

小语转过身来，一脸祈求，“姐，你跟叔叔说，让我上课去好吗？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不回校读书，我脑子和心理就有问题了。”

“乖，革命的本钱是身体，有了好身体才会有好学习。”谭静扶着她回床上，“你还这么小，大不了再读一年高一。”

“不行，我不能耽误一年的时间，时间就是成本，我不能再这么扩大成本了，而且我肯定能赶得上进度，前提是我要尽快回到正轨。”小语激动地说。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把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学习的效率才会更高。”

“可是……”

“没有可是，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就有义务照顾好你，为你做最好的安排，我们所做的都是希望你好。”谭静又补上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是医生说了算。”

“……”小语欲言又止。

病房里的气氛相当严肃。

张海一笑着调和：“静儿，小语的心思全在学习上，让她整日躺在这儿，对她来说，焦虑也难免的。我认为，可以给小语找一个家教老师辅导，最好是那种全科都不错的。”

“哪有这么全能的高材生？”谭静白了张海一一眼，怪他擅自出主意。

“刚进大学的大一学生，师大的一流高材生不会输给老师，学费低，还能辅导全部课程。”张海一突然想起一个人，“我一个哥们的弟弟好像就是，还是他们当地的省状元。”

“行，这事就交给你办。有状元辅导小语，我们小语可能也会成为状元。”谭静顿感阴雨散了。

“还状元，能让我考上一本，就算我的本事大了。”小语在历经一场生死考验后，她积极向前冲的心态还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

“你常说要敢想，才能做得到，连想都不敢想，就肯定做不到。”张海一又说，“据说状元都可以免费读大学，还有……”

还没等张海一说完，就被谭静抢了说：“谁说状元读大学不交学费，道听途说。小语，你读书尽力就好，学费都是小事儿，等我们长大参加工作，多的是机会挣钱。”

不管状元免不免学费，小语已不在意，但一定向这个方向努力。

醒来后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小语最大的感触就是：人生坎坎坷坷，摔倒轻而易举，爬起来竟是这般的艰难。

……

向杨瘫坐在阳台上，望着天空，这么长时间的寻找，使得他再也提不起信心，愁绪无法释放。

问了一路又一路的路人，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街道，旅馆餐馆都找遍了，他们认为她可能到过的地方都去过，可她还是那么固执，像离开家那样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嘭嘭”的敲门声响起，向杨懒洋洋地走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陈早晨一副吃人的样子：“混蛋，鬼混到哪里去了？找人找不到，手机打不通，你知道汤元找你多辛苦吗？”

“她找过你，那……”向杨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整天在我面前哭，我他妈的做你兄弟真不容易。”陈早晨一身怒气，恨不得将之狠狠抽一顿。

向杨低头走到阳台，“早晨，这些日子，我过得不好。”他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我过得不好。”

又是一句“我过得不好”，陈早晨差点觉得这是幻觉，“怎么不好了？汤元有这么可怕？你当初没事招惹她干嘛？”

“我爸要我出国……”向杨低垂着头，“但我有一件事情放不下。”

“汤元？”

“不是。”向杨快速的否决。

“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沉迷？”陈早晨第一次发现对方被心事压抑成这样，脸上还扎着长长的胡子，哪像一个大学生，怎么看都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曾经风流倜傥、雷打不动的公子哥哪儿去了？

向杨抽出一张银行卡，迟疑了半饷，“生活似乎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圆，但生活往往又不会以圆的形状结束。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现在，害怕未来。”

陈早晨一脸闷闷地看着他。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点上了第二根烟，“早晨，这张卡里有一万元。我想，拜托你拿给汤元，趁着孩子还小，及早……”

“你……但是这事儿你得去处理，你……”陈早晨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我没有时间去管其他事，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我和汤元不可能会有未来，我的不出现和逃避就让她对我咬牙切齿吧。恨一个人，对她日后的痊愈会有好处。我恶事做的太多，不知道老天爷还会不会给我一次幸运的机会？”说这话的时候，向杨似乎被死神下了一道密旨。

陈早晨听得一脸蒙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夜间变成这样，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早晨，别问了，我相信你能帮我处理好这件事吧。”

“好，汤元的事，我帮忙到底，但你一定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谢谢！”

“你没事？”

“我还有事要做，我必须要做，我没有资格说放弃。”

“什么事？”陈早晨抓住向杨的肩膀。

“你走吧。”

陈早晨走了，向杨眼扫此屋，一花一草，一人一物，布局简单而生动。这儿曾只是落脚的地方，因为她的出现，被增加色彩；因她的离去，变得冰冷沁骨，也即将成为他安放灵魂的地方。

“小向，租房合同即将到期，我决定将房子卖掉，特此通知你一声，你提前做好安排。”

“多少钱？”

“熟人的话，我不抬价，一口价25万，所有手续费买方出。”

几日前，房东的通知令向杨不得不做出安排，他掏出手机：“爸，我需要28万，你能不能借给我？”

这是他第一次问父亲借钱，虽然他曾狂下海言，不会向父亲伸手。

大概过了几十秒，电话那头说：“我给你30万，但，前提是你出国，这是唯一的条件，想清楚，给我电话。”

“嘟嘟”声响起，向杨知道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曾经听到她做梦时大声喊过：要跳出农门，一定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最好的补偿，就是帮她实现理想，这是他的使命。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一个梦。

他打通父亲的电话：“成交，我还需要在国内呆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不无二话。”

时间由不得他耗下去，不找到她，如何安心前往纽约。只有努力了，他才能说服躁动不安的心。

“钱下午就帮你转到你卡上。”

“谢谢。”向杨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