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支起上半身，坐在床上，眼睛望向窗外，生机勃勃，万千不甘只是化作自己厚重的龟壳。如今的我早已习惯，这坚硬的外壳，我该拿什么敲碎？

“小姐，夫人来了。”未进门，桃子的大嗓门声音就传入林素的耳朵。

林素惊喜地望向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母亲进来，纠结说不说关于自己的和离之事。

柳珺一进门，直接朝林素走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握住女儿的手，仔细上下打量，说：“素儿你瘦了。”

林素严重怀疑即便是胖了在母亲的眼里依旧饿瘦了，反驳的话在嘴边打转，注意到母亲额角的白发占据上风，眼角的皱纹早已占山为王。

“母亲，你……”未说完，眼泪不住地倾涌而出，随手一抹，泪又已落下。

“素儿，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娘说，娘给你做主。娘不行，还有你祖母他们，不要怕。”

母亲温柔地声音是绝佳的催泪剂，林素的泪水止都止不住，最后嫌自己太丢人索性扑进母亲的怀里，埋头痛哭，不停地轻声道歉：“对不起。”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林素。”林灵见此景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因抓到林素的丑态，乐不可支，“祖母老夸你稳重，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你这个妹妹稳重，让我向你多学习。今天你哭成这样，可惜祖母没来。”

林素一听见林灵的声音，立马进入戒备战斗状态，手心一擦眼泪，反驳道：“谁哭啦！你才哭得像个孩子。”

林灵逗小孩一样逗弄林素，说：“哟！金豆豆不掉了。说说呗！有什么不开心的，让我乐呵乐呵。”

柳珺宠溺加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大伯家的女儿斗嘴，长这么大了，两个人斗气一点都没变，一天天斗个不停。当初，素儿没嫁在家时，真以为他们两姐妹结了死结，只是没想到素儿出嫁，最担心素儿的，反倒是灵儿这个丫头。一听素儿生产了，着急忙慌地拖着自己前来，一天都等不了。

“素儿，灵儿可担心你了，非要我今天来看你。”柳珺毫不客气地戳破林灵的嘴硬心软。

林灵如被戳破的气球，气势全无，跺跺脚，恼羞成怒道：“婶婶。”

柳珺配合地闭上嘴巴，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林素发觉自己占据上风，此时不报，更待何时，见缝插针说：“哦~某人这么关心我啊！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某人连这一夜都等不及，可见想我之深。”

“林素！”

“我听得见，不必如此大声。”林素的愁绪被林灵无意间的插科打诨冲刷的一干二净，整理思绪，思忖再三，终究选择实言相告，正经神色，说：“母亲，我想和离。”

“什么！”原本林灵以为林素想说什么嘲讽自己之言，万万没想到后面居然接了这么一个事情，如平地炸雷。虽说两人常年斗，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仇人。用仇人两字形容她们两人的关系夸张了一些，但也八九不离十。

林灵主要看不上她装巧卖乖，讨家里人欢心。往日最重名声的人居然能提出要和离，轻而易举就可推敲出林素受了很大委屈。难得收敛起自己的毒舌，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脸色，生怕说错一句话。

“你没事吧？”

林灵都能看得出不对劲，柳珺身为林素的娘亲又怎么会没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呢！死死地盯着林素，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关切地询问：“是不是萧陌霖欺负你了？”

两人如此关心自己，林素懊恼自己的担心多余之外，松了口气。林素时常把名声如何挂在嘴边，何尝不是担心家人们因为名声而放弃自己。害怕之前的那次消磨了家人们对自己的爱。幸好，一切都是好的。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没意思。萧陌霖对熊秀儿一片痴心，我却夹在他们中间，很没意思。再则林不悔不是他的孩子，却占据他嫡长子之位，不是长久之计。祖父曾夸他之才远胜于自己。万一他得势。”林素袒露了和离的打算，但选择隐瞒一部分的事。自己猜测熊秀儿和萧陌霖可能就是害自己的凶手。

一时间寂寞无声，林灵和柳珺不知该如何开口宽解。理智上却知道和离是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

“当初你祖父想的是替你找一个有本事的丈夫，不至于流言满天。”一个嫡女低嫁无能的穷秀才肯定会引得好事之人揣测。

柳珺长长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的。谁知他居然在和你成亲当天，就娶平妻。你祖父得知这个消息，气得直呼：自己看错人，对不起你。”

林素侧头看向身旁安睡的婴儿，眼眶里滚着热泪，咬着嘴唇，深怕泪掉下来，我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我居然会责怪祖父他们没问过我让我上花轿。借着抱起孩子时，飞快地抹了下眼角，随即装作若无其事。

柳珺和林灵全部都看见假装没看见，林灵放弃了嘲笑的好机会。

“天色不早了。我和灵儿先回去了。关于和离之事，我会和你祖母他们商量。”柳珺临别前特意交代桃子，“你要好好照顾小姐。万一小姐吃亏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林灵顾忌着桃子在场不好直说，含糊地宽慰道：“祖母他们最疼你，你所求之事，他们怎会不应允？”

林素坐在床上目送她们离开，同时使唤桃子代自己送送她们。

桃子送完夫人她们，察觉小姐心情很好，心知小姐因为之前自己的蠢事疏远自己，趁着今日，说不定小姐会原谅我，回到以前。

一靠近床边，重重地跪下。“咚。”的一声巨响，林素抬头望向响声的来源，笑容立刻垮掉，平静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桃子低垂着头，没觉察到小姐的怒意，听声音温柔，不带怒意，欣喜地开口：“小姐，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错。我真的只是为了小姐你好，只要我得到老爷的爱，熊秀儿哪里敢不把你当回事。”

林素要被气笑了，自己无用到要一个丫鬟出卖色相来维护自己。桃子应该庆幸自己现在只有她一个丫鬟，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努力克制自己喷涌的怒火，咬牙，尽量维持语调平和说道：“你出去。”

“是，小姐。”桃子不甘，却无法涂改小姐的记忆，改变小姐心意，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