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不是第一次过年，但是却是第一次过这么热闹，这么兴师动众的年。

腊月初八那一天，一大早就听到院子里动静很大，蒋琬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今天是什么节日，毕竟平时在家也不过腊八节。

迷迷糊糊出了门，才看到院子里头的人形色匆匆，却各个脸上都带着喜气，蒋琬不明所以:“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柳色见她是当真迷茫，也是惊了:“琬姐姐这是过忘了时间了吗？今日是腊八啊，一大早就要开始熬腊八粥呢，王府大厨房已经将锅架上了，我们都赶着去给锅里添点红豆什么的沾沾喜气呢。”

这样的做法蒋琬有些闻所未闻，但柳色已经兴致极高地拉着她一同往外头走:“姐姐快一同去沾沾喜气，不然等姐姐从宫里回来，腊八粥都快熬煮完了，就抢不到福气了。”

蒋琬心底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白凑的热闹，不去白不去，她也来了兴致，想看看古代是怎么煮腊八粥的。

她刚走进大厨房的院子里，便已经看到热气腾腾的水汽破窗而出，空气里是难得的湿润。

蒋琬被柳色拉着进了大厨房，大厨房不愧是大厨房，里头空间很大，负责做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伙食，此刻便是这么大的一处空间也已经不再冰凉，被温热的水汽蒸得有些热。无广告网am~w~w.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蒋琬先是被扑面而来的水汽蒸得睁不开眼，然后才慢悠悠地适应了，这才定睛一看，发现厨房里头是当真架着一口大锅。

大到蒋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锅的程度，她怀疑这就是直接搬了个鼎来煮粥。

大厨房里如她们一般带着佐料来的可不止几个，竟在那口大锅面前排起了长队。

蒋琬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也兴致颇高地排到了队伍末末尾去，见这些淳朴的古人在将红豆之类的食材放入锅中的时候，还念念有词地念着吉祥话和心愿。

轮到蒋琬的时候，她眸光一转，抓了双份的红豆放进锅里，默默在心里把心愿给许了，任凭柳色如何追问都不肯坦言相告。

“能有什么心愿嘛，希望新的一年厨艺越来越好，人越变越美！”

柳色是个机灵的姑娘，她可一点儿都不信蒋琬说的这些话，语气揶揄:“当真如此吗？”

蒋琬一脸正气盎然的样子:“那是自然，不然还能是许了什么心愿？”

柳色见她不肯说，也不追问，只是那满脸的笑意让蒋琬知道她肯定是有了自己的小八卦想法。

出院子的时候蒋琬忍不住转眸回去看，她还能许什么愿望呢，一愿自己发大财，二愿季洵身体康健。

季洵今日难得的穿了异常繁复的祭祀朝服，蒋琬看着他一身朝服加身，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这么奢华的大朝服，心里暗道季洵是真的好看。

这身朝服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贵气，又显得格外挺拔，蒋琬坐在车上，却忍不住一直往季洵身上打量。

季洵其实察觉到了，只是也没有去管她，昨夜不知道为何夜里忽然有些难受，便没有休息好，今日起来昏昏沉沉的，此刻甚至觉得这身衣服有些太繁重。

但是耐不住蒋琬见他没有反应，便一直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季洵再也没有办法装作无所察觉，于是睁开了眼睛往蒋琬处看，声音里有些无奈:“看我作甚？”

蒋琬如实道:“今日第一次见王爷穿这身衣服。”

她甚至不无遗憾地想，怎么就不能隔几天来个大节庆呢？这种衣服不穿真是暴殄天物。

季洵有些无言，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道:“你若喜欢，穿给你看也无妨。”

蒋琬听他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但是还是赶紧摇了摇头:“这衣服少说得穿一刻钟吧，这太麻烦了，还是算了。”

季洵闻言笑了笑，终是又合上了眸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有点胸闷，但是又不愿意在这样的年节里兴师动众，平白坏了别人过节的心思，便只当自己多思多虑了。

今日因着前朝有祭祀大礼，季洵便在宫里留了很久，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才架着车从宫里回来，蒋琬不无担心地频频往季洵身上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季洵的脸色比之前还差了一些。

可是季洵自己没提，她也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马车的时候小声问了句:“王爷今日晚膳想吃些什么？”

季洵只轻轻摇了摇头:“我有些累了，便不用了。”

蒋琬心里怀疑更甚，自从他们关系有些暧昧之后，季洵已经很少说这么说了，少数几次这么说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她心里有了主意，只扬唇笑道:“那王爷赶紧回去歇歇吧，我去给你要点腊八粥来喝，今日煮了一天了应该已经煮的香甜可口了。”

季洵随意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身体不适，也无所谓到底吃些什么。

蒋琬便急匆匆地往大厨房跑。

虽然季洵很少吃府里煮的腊八粥，但是他们不可能疏忽到把季洵的这一份落下的，因此见蒋琬形色匆匆地过来，听她说明了来意，赶紧把率先盛出来的腊八粥又煨上。

那负责管理腊八粥烹煮的厨子同蒋琬闲聊:“每年就是怕王爷突然想吃腊八粥，我们都是率先把最好的捞出来给王爷留着备用，谁曾想真有一年就用上了啊。”

蒋琬却没空感慨这些，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真叫她说出哪里不详，她又说不出来了，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她关心则乱了。

蒋琬捧着腊八粥往季洵住处去的时候，见进宝已经候在外头了，她悄步上前，问道:“王爷是已经睡下了吗？”

屋内烛火虽然还亮着，却已经算是微弱了。

进宝点了点头，看她还捧着粥，便同她道:“王爷一回来便歇下了，应当是不用膳了。”

蒋琬却不听他的，偏要提声道:“王爷，腊八粥熬好了，您先前说要尝一尝，不喝了再休息吗？”

进宝给她惊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要轻喝住她，便听得季洵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进来吧。”

季洵已经睡下了，此刻半卧在床榻上，烛火微微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蒋琬忍不住放低了声音:“王爷先前应了我的。”

季洵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放缓了声音:“拿来我尝尝。”

蒋琬这才眉开眼笑:“这才是嘛，不管怎么样都得吃东西才行，因为难受不吃只会更难受。”

腊八粥煮了许久，已经极为软烂了，入口即化，再加上里头放入了红豆和桂圆等，隐隐还十分香甜。

季洵尽管不太舒服，但是却还是将一碗粥都吃了，将空碗递给了蒋琬，蒋琬便趁机问道:“还要再来一点吗？”

季洵只是摇了摇头，蒋琬也不强求，便由着季洵不吃了。

但是她又舍不得走，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和季洵说今日的见闻，谁知说了许久却不见季洵回应，一转头才发现季洵不知道何时竟歪头睡了过去。

他鲜少会睡这么熟，蒋琬知道应该是今天累坏了，也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收拾了出去，中途他竟一次也没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