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徐小楼点燃一根烟，又让出去一根。

肖云伸手接住，把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陶醉和怀念。

随即，他感慨说道:“红双喜啊，这个牌子的香烟，在上海那边被人称作小中-华。据说是和中-华烟用的同一个生产线，是真是假，不得知。但价格摆在那里，口感也不错。大体来说，属于一款非常经济的口粮。年轻的时候，我也最中意这个牌子。”

说罢，他叹了口气，放下香烟，幽幽说道:“可惜人上了年纪，需要注重养生，不能再抽了。”

晚霞敛去山头，月光倾洒。

小院子中，灯光通明。

徐小楼吐出一口烟雾，弹了弹烟头顶端的烟灰，皱眉说道:“我可没时间陪你闲聊，我很忙的，缅怀岁月和回忆青春的话就算了，我也没到那个年纪。所以，咱们能直接点，直奔主题吗？”

肖云沉吟片刻，笑道:“可以，那就说说，我今天来找你要谈的事情吧。”

徐小楼靠在躺椅上，老神自在。

今早清醒过后，他首先用林月的电话，和仁济堂那边取得了联系。

李青山没接电话。

然后打通了李玥玟的电话。

从对方那里再次确认昨天发生的事情。

本来还想再追问点什么，但对方好像非常不耐烦，直接声称，‘我心情不好，不要烦我。还有，爷爷因为救你，现在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也别去烦他，知道吗？天天就你事儿多……’

听到对方非常不客气的语气，徐小楼心中有些恼火，但想到自己这次大难不死、能保住命，便是因为对方的仗义相救。想到这，心中的火气瞬间被浇灭，腆着脸说，好好好。

他却不知，电话那一段的李玥玟，也正在经受着精神摧残。

那个名叫‘靳广印’的男人不停在她面前瞎晃荡，嘴里叨叨个不停，每句话开头，还不忘加上‘老婆’二字。就如同苍蝇一般，令她李玥玟聒噪到想要找把钳子，撕烂对方的嘴。

但爷爷李青山的身子好似病倒了，卧床不起。全靠这只烦人的苍蝇、在一旁用仅剩不多的内力，帮忙治疗。

所以，仁济堂的小老板娘面对这只赶不走、也不能赶走的苍蝇，头疼万分。

徐小楼挂断电话之后，又联系了任雅阁。

恰好的，韩梦雪就在任雅阁的身边。

徐小楼表明了自己的谢意，说是等过两天，就亲自登门拜访。

任雅阁豪迈说道:“这算啥事儿啊，根本不算个事儿，当兄弟的，就别给我婆婆妈妈。对了，那个黑人是你朋友对吧？如果你真想谢，就替我说说好话，问问他，以后我找他干架的时候，能不能便宜一点？”

徐小楼没有尼奥的电话，但想到以后肯定要见对方一面，便把任雅阁的这个要求记在心里。

再然后，打了苏清河的电话，没通。

又打了沈潇潇的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他心中的忧虑渐浓。

……

十月了，再过几天就是立秋。

洧水村因靠海的缘故，夜晚天气湿-热。

又因为靠着青龙山，树木繁多，夜里蚊虫肆虐。

啪。

一只趴在徐小楼胳膊上吸血的蚊子被拍死。

肖云从石桌上拿起蒲扇，给自己扇风。

一变扇，一边说道:“我来找你，一共有两件事情要说。”

“先说第一件。我来问你，你可曾知道自己的师门？”

听到这个问题，徐小楼眉头轻皱，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老者站起身，从麻布裤子的口袋里，逃出一个皮质钱包。

打开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封塑的照片。

递给徐小楼，他微笑着说道:“你看看这个。”

当看清这张照片后，徐小楼顿时满脸疑惑。

这是一张老照片，从发黄的底片、以及照片中的背景，都能明显看出。

背景是一套老宅子的红漆木门。

斑驳的漆面和已经开裂的门板上，布满了久经岁月的痕迹。

……

这张照片，徐小楼曾在仁济堂的后院，中堂的那面墙上看到过。

两张照片一模一样。

当初在仁济堂里见到的那张照片，站在最中间位置的那个人，脸部好像被人故意涂抹掉。

这张照片，同样如此。

徐小楼早就知晓，面前这位老者乃是仁济堂李青山的师兄，所以对方能拿出这样一张照片，他并不意外。徐小楼意外的是，对方为何突然在此时，拿出这张照片出来。疑惑对方的这个举动，是有何深意？

想到这些，他便问了出来，“你给我看这个干啥？”

老者叹息一声，“难道你不觉得，这中间站着的人，很熟悉吗？”

徐小楼低下头，仔细看了两眼。

中间这人的面容已经被涂抹到无法分辨的地步，首次在仁济堂看到这张照片，看到这个人之时，便产生一种熟悉感，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这世界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是那么扯淡。譬如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偶尔也会产生某种熟悉感。

所以，他当时并未深想。

但此刻经由老者提醒，再次仔细观察照片的时候，就越看，越觉得那股熟悉的感觉愈加强烈。

肖云看到这男人略微有些青涩的脸庞，笑了笑，好心提醒道:“是不是，有点像徐景山？”

噌的一声。

徐小楼从藤椅上惊而站起。

他眼睛里，充斥着警惕。

肖云摸了摸胡须，不为所动，笑着继续说道:“这张照片的人，正是当年药神门下的五个亲传弟子。分别是徐景山，我，靳浩然，骆江河，以及如今仁济堂里病入膏肓的李青山。”

“照片里中间站着的这个人，正是药神门下的大弟子，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兄，徐景山。”

“当年他离开师门，师傅念怀他，每次看到照片的时候，都会叹息连连。所以后来，他亲自动手，把这张照片上、大师兄的面容涂抹掉，以免勾起思忆的念头。”

“所以，不用我再过多解释，你也应该清楚自己的师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