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进了一辆大卡车，换下湿衣服后，一时兴起，开始易容。

等他粘完胡子，照镜子做最后的调整时，看着镜子里的这个糟老头，他眉头皱得紧紧地，突然觉得易容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

然后就伸手要把大胡子从脸上扯下来，扯到一半，又松了手，胡子就这样挂在脸上，颇有些滑稽。

想到刚刚跟小姑娘那个没有完成的吻，黑瞎子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这可真是……要命啊”

黑瞎子正纠结着的功夫，一阵脚步声靠近，他侧耳细听，脚步停止时，小姑娘低低的声音就传进耳边“黑瞎子，我可以进去了吗？不想一个人呆着……”

语气轻软，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黑瞎子撇嘴一笑，装可怜的小丫头

他指尖微顿，到底还是把胡子又粘了回去，然后起身去给骄灼开车门。

他倒不是怕小丫头遇上蛇柏，那玩意今天下午才刚被她暴揍了一顿，伤不到她，只是夜里戈壁天凉，姑娘家身体娇贵，冷风吹多了容易冻着。

骄灼看到他之后，眼睛瞪的老大，整个人愣在那里，不是她反应夸张，而是眼前这人外表着实奇怪，头发和眉毛长长的，身上的皮肤干得不像样，看上去将近七、八十岁，还穿着跟沙地上干尸同样的衣服。

“你是…？”她不确定的开口问，心里想：这可别是个粽子吧

只见老人看了看四周，指了指卡车，有点表情呆滞地说道：“我是开车的。”

骄灼却不上当，他刚刚说话的空档，她就发现这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墨镜，分明就是黑瞎子下午戴着的那一副。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老人家，您这易容术不错呀。”骄灼放松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揪了揪他的大胡子，而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双肩抖动，笑得花枝乱颤，还作势要扶着他“哈哈哈～黑爷爷，您当心着点，别闪着腰。”

“小没良心的。”黑瞎子敲了一下骄灼的脑袋，往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然后快步走进卡车。

骄灼披着这件虽然气味不太好闻不过却很暖和的军大衣，看着黑瞎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缓步跟了进去。

黑瞎子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开着录音机享受地听歌，一副老大爷的样子。

“哎，小辣椒，你刚刚说你认识一个陈瞎子？”他看她走近，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声。

骄灼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而后把头搭在膝盖上，认真思考了一下，半晌，才软软的说“他啊，是一只猫。”

在不熟的人面前爱装神秘，熟了之后虽然也嘴硬，但是会经常眼巴巴的看着你，让你心软的不行，可不就是猫嘛。

“猫？”黑瞎子的诧异有些明显。

骄灼笑着把脚尖凑在一起轻轻碰了碰“嗯～特别吧。”

说完之后，她眼底的笑意淡了些。

因为

她有点想那只猫了…

当黑瞎子再次看向骄灼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整个人都缩在军大衣里，只留了头在外面，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看着他。

不，与其说是在看他，倒不如说是在透过他看一些别的东西。

黑瞎子一顿，随即就在她脑袋上叩了一顶帽子，雷锋帽很大，都能盖过她的鼻子。

看着只露着一张嘴在外面的小姑娘，他笑着点了点头，拍手说道：“这衣服还就得配套穿。”

“黑瞎子！”小姑娘把帽子揪下来，扔还给他，抱怨他把她的发型弄乱了。气得眼睛里冒火，表情也鲜活起来。

总之，不是刚才那副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大没小，叫叔叔。”黑瞎子抱着胳膊，笑得灿烂极了。

“不要～黑瞎子，黑瞎子，黑瞎子！”骄灼难得无理取闹了一回，黑瞎子也由着她闹，有时还会调侃几句拱拱火。

让他这么一打岔，骄灼光顾着生气，心里的那一点难过早就闹没了。

消了火之后，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安静的缩回了大衣里，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收音机里的老歌还在缓缓响着，俩人此刻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却不约而同的都没主动出声，就这样听着歌坐了一会儿。

突然，车外传来咔嚓一声，是开车门的动静。

这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明显。

“那小孩儿醒了，我去看看，一会儿有什么声音都别出来。”黑瞎子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卡车。

“我才不怕呢～”骄灼望向黑瞎子离开的方向，缩在暖呼呼的军大衣里，只觉得一阵热度涌上双颊，脑海里无端冒出来一句话——

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