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城办完该办的事情之后，宋晓峰不打算继续混时间，直接来到服装厂。

新年新气象，厂内员工都已经开工，因为过了个年，宋晓峰又大方地发了一笔过节费，大家都挺滋润，红光满面不说，热情也高涨不少，厂内终于不再死气沉沉。

宋晓峰从黑三那接管厂子，又跟门口的老板打赌一定会让服装厂起死回生。

这些都不是说的空话，要做就做到最好。过年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厂子的事儿，这会儿一赶来，就直接找到史荣升。

“晓峰，怎么了？”

就回家过了个年，宋晓峰身上的变化却挺大，史荣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宋晓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史总，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说麻烦这不见外了？”史荣升见宋晓峰神态认真，又接着问道:“什么事儿？”

“我想拜托你从港岛那带几件时尚服饰回来。”

宋晓峰思索着，又说道:“咱们可以让厂里的师傅仿制。”

史荣升也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仿制香港的时尚服装？”

宋晓峰点头:“咱们被红霞服装厂抢了生意，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咱们厂子里的样式老，顾客不喜欢。”

他还记得和门口老板交流时候他说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晓峰认为这是个挺重要的原因。

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迎合受众，顾客不喜欢，你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再好也只能压箱底。

何况他们厂子问题确实多。

这边史荣升也认为这是个点子，于是点头，满口应承下来，“行，那这次我亲自走一趟。”

宋晓峰的意思就是让他亲自走一趟，在魔都混了那么多年，史荣升的审美还是能让人相信的。

打发掉史荣升，宋晓峰又一个人在厂子里转悠起来。

罗运树在一边跟着。

工厂里已经开工，员工们站在机器前埋头干活，厂子里除了机器运转的声音外，听不到多少杂音。

他从前边转了一圈，发现安全隐患这一块掐的挺好，又转头去了后仓。

推门走进去，就见到不少料子堆在仓库里。

料子都是好料子，他在架子前转了一圈，心里默默算着这些库存大概能做多少衣服。

“这些都是之前接单子进的货，但是后来单子都被红霞服装厂抢走了，这些料子就先屯在这。”

罗运树见宋晓峰眼神盯着那些布料，适时地开口解释。

宋晓峰轻轻点头，视线偶然间看见角落里有一块白布罩着什么，鼓鼓当当的一大片，占了不少位置。

他走过去一扯，白布扯下来之后就看见不少棕色的原料。

这是皮革！

宋晓峰眼角一跳，问:“咱们这怎么这么多皮革？”

罗运树是厂子里老人，对不少事情都知道，这会儿见宋晓峰问，就主动解释:“这些皮革本来是厂里为了制作皮衣用的，但是之前又是承包，又是厂长被抓的，后来耽搁了一阵子，现在要做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宋晓峰问。

“嗯。”罗运树也叹了口气:“因为现在已经是快到春天了，按照规律来说，是做春衣的时间，这样才能赶在春天来临之前销售出去，现在做皮衣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开春，做一件衣服并不是吃饭那么简单，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做衣服、联系合作方、再往外发售，就已经到春天了，谁还穿皮衣？

宋晓峰听后没说话，他眼睛盯着那堆皮革看着。罗运树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也就揣摩不出他现在的想法，也不敢说话，就陪着他在这站着。

隔了一会儿，宋晓峰转身离开了。

罗运树叫来两个工人，把那白布又盖了上去，若有所思地回头盯着皮革又看了一会儿，疑惑的走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宋晓峰对这批皮革很感兴趣。

……

宋晓峰从仓库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闭，他把自己在里面关了一上午，拿着纸笔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等再抬头时，看见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他伸了个懒腰，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

上次大家的伤早就好了，但是前段时间养成了习惯，这小动作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正准备打个电话，就听见三声敲门声。

一抬头，是陈秀梅。

过了年，陈秀梅也开始打扮了，头发绑成个低马尾，头绳是那种又宽又大的头花，看着挺精神。

“秀梅？”

陈秀梅笑着走进来，她手里握着几张纸，走过来递给宋晓峰:“我来给你送财务报表。”

她伸手点了点纸:“去年的账目都在这上面了，你看看。”

宋晓峰低头扫了一眼，看上面账目很清晰，支出和盈利都一目了然。

“这个我一会儿看。”宋晓峰给她拿了个椅子给她:“坐……我看你精神了不少，有啥好事儿？”

陈秀梅就大大方方的坐了:“能有啥好事儿？就是过年吃得好，睡得饱，人就精神了呗。”

“我听说今天在厂子里转悠了一圈，心情不太好？”

宋晓峰工作时候一般是面无表情，再者愁人是真的，倒不至于心情不好。

“也没心情不好，就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厂子现在的状态，不好救。”

这倒是真的。

陈秀梅注意到他桌子上摊开不少废纸，知道他在忙，也不打算再留下来打扰了。

“那晓峰你先忙，也别太累了……对了，有要我帮忙的么？”

宋晓峰笑了，他仰头看她:“还真有。”

陈秀梅看着他，结果听见他说，“帮我把谷雨叫过来。”

“……”

……

谷雨比年前胖了一圈:“厂长，你叫我？”

宋晓峰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那纸是一张设计图。

他不是专业做设计的，完全是绞尽脑汁的凭借上辈子的记忆尽量还原这东西。

“按照这个图纸，把东西做出来。”

谷雨拿着那张图左看右看，有些疑惑:“这是啥？看着有点像手套，但是挺奇怪。”

宋晓峰伸手捏了捏鼻梁，直接笑了:“做出来不就知道了……什么时候能给我？”

谷雨手指在那张纸上点了两下，斟酌着说道:“可能得两个小时……这个有点小复杂，三个小时吧。”

“行。”宋晓峰拍拍他肩膀:“去吧，一会儿我看成品。”

谷雨动作很快，不到三个小时就做出了成品。

宋晓峰下楼的时候发现他身边正围了不少人，对着那个成品手套指指点点。

“我看着东西长得像手套，但是不太实用啊。”

“谷雨，这是做什么的？用来干活肯定不行，不方便……”

谷雨也苦笑，对着这个奇怪的玩意左看右看也没明白:“我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这是厂长给我的设计图。”

“这个是霹雳舞手套。”

宋晓峰笑着走过来，听见声音的众人自动的向两侧分开，让宋晓峰走到最前面。

他从谷雨手里接过手套，反复打量着。

这手套做的还行，大部分是还原了，只是他图纸画得不好，细节也表现不出来，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贴近了。

将手套套在手上，宋晓峰感受一下舒适程度，轻轻点头:“做的不错，只是细节部分还得稍作修改，我口头跟你说可以么？”

谷雨点头:“厂长，这手套是做什么用的？”

宋晓峰将两只手都带上，耐心给他们解答:“这个叫霹雳舞手套。”

九十年代的霹雳舞非常出名，只是九三年太早了，霹雳舞手套还没问世。宋晓峰也是在看到仓库里那些皮革，才联想到这一块。

厂子里有一些年轻人，听到霹雳舞手套之后跃跃欲试的挤到前面来，戴上手套试着动了两下，显然有些激动。

“很棒啊。”

年轻人对手套有些爱不释手。

宋晓峰被逗乐了，弯腰和谷雨说了一些要整改的细节部分，又问:“这种手套批量生产一百个，需要多长时间？”

谷雨顿了顿:“一回生二回熟，一百个的话，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做，两天应该能完成。”

怕宋晓峰误会，他又解释说道:“这个手套小巧，有很多细节部分不是机器能赶出来的，得手工缝制，所以时间用的久一点。”

“这个没事儿，保证好质量。”

宋晓峰又低头打量那个手套，心里却已经开始谋划起了下一步的做法。

红霞服装厂抢了他们几单生意，如今势头正猛。宋晓峰偏偏不和他们硬碰硬，而是另辟蹊径，拿霹雳舞手套作为敲门砖，撬开他们东风服装厂崛起的那一扇门。

大家隐约能够预见这种霹雳舞手套带来的利润。

连着两天加班猛干，一百个手套终于完成。宋晓峰派两个人挨个检查质量，将瑕疵品进行二次处理，包装完毕后，带着那一百个手套出了门。

宋晓峰背着包，打车来到游戏厅。

这会儿的游戏厅和舞厅不分家，他点了两瓶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打量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这会儿的游戏厅说乱其实也没那么乱，最坏的也就是几个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