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成薄凉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看向程衿年眼底有些阴霾狠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救世主的感觉，是不是以为这样，别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最厌恶你这种惺惺作态的人！恶心！”

程衿年没说话，不急不躁地笑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

谢九成骂着骂着，眼眶就湿润了，声音哽咽：“你给老子滚出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我不需要！”

程衿年笑得颇有深意，这谢九成果然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说话真是没礼貌，哪里像是出生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和市井混混差不多德行。

很快，少年的眼睛里就含满了泪水，喉咙哽咽得不像话，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低声咒骂。

就像是积压怨气许久的人，终于找到出气包一般，狠狠发泄一通。

可他这愤怒的话语，在程衿年耳朵里听起来如同小孩子一时的气话，没有一点威慑力。

程衿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浅了一些，却依旧柔和。

她将桌子上的床位调动遥控器拿起，使劲按了下去。

“啊！”突然升高的床头，吓得谢九成不禁大叫了一声，霎时，他就恼羞成怒地瞪着程衿年，“你有病啊！”

“现在生病的是你。”程衿年似笑非笑地看着恼怒的谢九成。

谢九成现在完全听不得“生病”这两个字眼，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嗓子因为刚才一个劲的怒吼有些生疼。

程衿年放下遥控器，将桌上摆的粥端起，笑着对他说：“看你这面容黄痩的样子，还没吃东西吧。尝尝？”

谢九成的确很饿，可他习惯了大鱼大肉，看到那清淡的粥，顿时眼里闪过嫌弃，嘲讽道：“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来看病人也不知道拿点高档货。果然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拿的东西都上不了台面！”

越是缺什么的人，越喜欢以此来伪装，谢九成就是这样的人，作为私生子，他就越想把那些优秀的人打上和他一样耻辱的标签。

程衿年动作一顿，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嘴角一向温暖的笑容颓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澄澈的眼眸看着他，眼里冷漠又萧然。

她的表情变得太快，谢九成瞪着眼睛看她。

“啪——”

房间里响起一声巨响，谢九成还缠着纱布的脸顿时撕裂一般的疼，白色纱布隐隐透着血渍。

“你他妈疯了！”谢九成怒目而视，想往她那边靠近，可双腿放动弹不得，想还手却无可奈何，整张俊脸都憋得通红。

很快，他的半张脸就肿了起来，疼得厉害。

这女的力气怎么那么大？之前单手把他拎了起来，刚才扇的那一巴掌又巨痛无比！

程衿年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拭了一下手，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笑意，开口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来医院是代替你家佣人来伺候你的吧？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惯着你？谢二少爷，谁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谁心里清楚，非要捅破暴露人前也太掉价了吧。你生病又不是我造成的，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恶语相向，出言污蔑？”

谢九成眼眸顿时瞪大，微微张着嘴惊讶的看着她。

这女的是怎么做到说话语气那么平和，威慑力却十足。

想起自己刚才怒骂了那么多句，程衿年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过，他不禁感到羞愧。

“我……我是病人，你应该让着我，你这一巴掌打下去加重了我的伤情怎么办？”谢九成被程衿年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程衿年脸上波澜不惊，情绪没有因为刚才的那一巴掌有丝毫的起伏，她淡淡地看着谢九成，说：“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是弱者就同情你，帮助你，他们只会凭借你的弱处狠狠踩你一脚。同理，没有人会因为你是病患就包容你，让着你，因为你的不幸与他人无关！”

谢九成彻底愣住了，十七年以来除了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的那一刻震惊得无法言语外，再也没有过这般令他瞠目结舌的时刻了。

眼前的人是叫程衿年吧？是枝江国中的学生会会长吧？是只有十七岁吧？

怎么她刚才说话的神色和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女孩，反倒像极了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后大彻大悟般的智者？

“哦。”愣了半天，谢九成就只简简单单地从牙缝里吐出这么一个呆呆的话。

程衿年忍住想偷笑的心思，这谢九成怎么还有一种极致的反差萌，刚才还凶得要死，现在又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程衿年低下头，藏住眼底的笑意，又弯下腰将包装袋里的粥和青菜悉数端出摆好。

谢九成侧目看着程衿年，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程衿年真人。

就算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谢九成也不得不承认，校园论坛上的那些溢美之词绝非虚言，程衿年的确拥有一张如上神亲自雕琢的五官，洁白无暇如凝脂的肌肤，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海藻般蓬生。

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校服穿在她身上，硬是传出了巴黎时装周的风味，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在日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你的BMI是多少？”谢九成望着程衿年绝好的身材，忍不住开口问。

程衿年手里的动作一顿，她回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曾经也有一个人认真地问过她，只是那是她未穿书之前的事了。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却恍若隔世。

“不记得了。”程衿年敷衍的话语里隐藏着淡淡的失落，什么时候才能复活见到那个人呢？

只是谢九成是不可能听出来她语气的变化，只是嘴毒地吐槽了句：“真笨。这都记不住。”

“吃吗？”程衿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粥，遮挡的盖子依旧未打开。

谢九成瞥了一眼平平无奇的粥，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会稀罕一碗粥？！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