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擎突然就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这份怀疑却格外轻飘飘的，落不了实质，找不到最基本的证据来肯定确定。

于是连带着他心底突然涌起来的怀疑，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母亲做的那些，真的是因为厌恶他吗？

“啊？”这下云兮兮确实忍不住疑惑了，她认真的皱起眉头，“你爸爸太混蛋了，比我爸爸还……咳咳。我怎么感觉你的妈妈好像并不怎么讨厌你呀，你爸爸之前针对你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帮过你啊，但是发现这并没有用，反而你爸爸还变本加厉，所以她就干脆选择冷落了你？说是冷落，其实也是在保护你。”

墨寒擎感觉脑子有些茫然。

很懵。

脑袋里似乎有很多纷杳的记忆，胡乱冲撞。

他头痛欲裂。

一边是父亲站在楼梯上将他狠狠推下去，看着他头破血流时，却开心狂笑的脸。

一边却是在另一边下楼，明明看见这一切却选择冷眼旁观，甚至于还疾步走到了父亲身边，对父亲嘘寒问暖的场景。

可是……

可是分明也是有过其他的事的。

他被突然从天花板掉落的灯给吓到了，那天他恰巧就在认真看书，没有及时上床休息，而灯就重重砸了下来，砸在了床上，按道理如果他睡下，砸中的就是他的双腿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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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去寻求母亲的庇护，那也是他印象里一直冷漠疏离的母亲第一次情感大崩溃，她抱了他一晚上，第二天找了他的父亲回来，二人歇斯底里的吵了一架。

可是他此后并没有被停止捉弄。

反而他所遭受到的还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

毒蛇，老鼠，鬼面具。

到了后来，他的母亲也不愿意再帮他出头出面了，甚至于最为严重的那次，他被父亲亲手当着母亲的面推下了二楼楼梯。

他的头重重磕碰在了桌角上。

眨眼间，头破血流。

“……妈。”

他喑哑的求救声好像并没有被他的母亲听到，可是他的母亲却注意到了他的父亲。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朝着他的父亲走过去，甚至于还亲昵的拉着了父亲的手。

声音语气，是他梦寐以求的温柔温婉:“攀江，我们去吃饭吧，我让小厨房给你炖煮了你最喜欢的汤羹，小火煮了一晚上呢，再不吃就要凉了。”

他看见他父亲略染了疑惑和打量的眼神:“你的儿子被我推下去了，你怎么不去扶他？”

是啊。

墨寒擎重重摔倒在地，痛的感觉好像四肢百骸都已经不是他的了，他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想去看看自己母亲的表情，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表态。

是啊。

你为什么不来扶我呢？

明明我是你的儿子。

你为什么……

要这么残忍冷酷的对我？

然后——

他就看到他的母亲勾起一抹浅淡却温婉的笑容，那是他平常最为喜欢的笑容——他最想让母亲看着他这样笑了，他想让母亲开心，更想让母亲因为自己而开心。

可是她现在的笑容却是因为他的狼狈。

因为他的父亲正在肆无忌惮的欺负着他。

可他的母亲并不是来给他主持公道的，而是来肆无忌惮的嘲讽他，和来肯定他父亲的做法的。

真的是——

“攀江，你忘记了吗，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做父亲的教育自己的儿子，这明显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好插手，因为你做的并没有错。”

这番话里不知道哪句话给他的父亲逗笑了，于是他的父亲原本的试探打量，竟然变成了赞同和嘉奖，甚至于他还轻佻轻慢的勾了勾他的母亲的下巴。

啧道:“是啊，他也是我的儿子。”

可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他的父亲的语气和尾音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怨憎和嘲讽。

甚至于连带着，说完这句话，他还轻慢又不屑的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痛的难以站起的墨寒擎。

眼神冷漠而嘲讽:“可惜了，你怎么就是我的儿子呢？”

明明是在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可墨寒擎却感觉他说的应该不是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父亲亲昵带笑的拉着他的母亲下了楼，两个人都异曲同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然后坐在餐桌前开始亲昵的吃饭。

其实在墨寒擎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很少有这样平和相处安然无事的场景，他们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剑拔弩张的。偶尔吵架激动时，父亲还会死死的掐住母亲的脖颈，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却又好像显然上了其他的情绪，以至于他最后却并下不了手。

但他们之间的和平日子，却也确实很少。

墨寒擎做梦却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平和，他却在这地板上奄奄一息的躺着。

心痛。

心寒。

心凉。

有许多佣人在此路过，却没一个人敢去求情，甚至于没有一个人上来搀扶他，就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害怕。

也不知道他到底躺了多久。

也许是半个小时也或者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他终于再度听到母亲的声音，母亲声音似乎染了些沙哑和颤抖，墨寒擎觉得应该是，母亲终于得偿所愿，能和父亲平安无事的吃了一顿饭，以至于她太开心了，所以声音还带着浓浓的激动没有消散。

“把少爷扶起来，去请医生。”

他的母亲永远都是沉着而冷静的。

清清淡淡的，疏离而淡漠。

就像是雪夜的月光，看似温和，实则让人冷彻心扉。

毕竟，月光，怎么能够温暖人呢？

墨寒擎清楚的记得自己虽然从楼梯重重摔下来，看似头破血流，实则却没什么大伤，应该是胳膊护着了脑袋，所以只是简单的胳膊骨折而已。

他总觉得自己昏睡了好久。

醒来时只觉得四周都是昏暗的无边无垠的。

觉得口干舌燥。

正想艰难起身去弄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母亲。

母亲脸上似乎有很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没仔细看。

他当时。

只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