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茧

《黄茧》

第7章怪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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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我心情舒悦,带着小六夫妇,一起陪着皇姑游东湖、逛江滩、登黄鹤楼,老人精神健好,面上始终挂着笑容,三人更是轮流陪她说笑不断,黄鹤楼上,远望长江东流船舶如织,大娘眼中泛涌泪花,袁主任、小六则如孩童一般对一切充满着惊奇与兴奋,不住低语:这里太壮观、太真实、太美好,自己侧旁听闻,傻笑他们大惊小怪的同时,却也信心倍增,动情道:”等扶贫成功、完成脱贫,你们生活也会百舸争流、步步登高,只怕城里人反会羡慕了。”大家听闻,相顾而笑。

回村金杯车上,担心大娘晕车,我陪皇姑坐车前排,小六夫妇坐乘后面,夫妻两人这些时连日陪护应是累了,上车不久便迷糊小睡过去,不多久,小六轻微鼾声起伏车中,皇姑省城游玩尽兴,加之眼疾医好能看东西,一路却是精神不错,自己便陪着皇姑闲聊起天来,其间有意无意就把话题慢慢往老人过往经历上引,希望可以侧面打听了解下她儿子失踪一事,心里寻思着往后能帮老人再做些什么才好。

皇姑没有任何亲人,从袁主任那打听得知,这回省城医眼全是我帮助联系落实,对我更是亲近,聊天中问我多大、结婚没有、有没孩子?这些问题让我很是头痛也难回答,但转念一想,这不正好是个由头,能引出自己关心话题,不舍哪能得,于是调整情绪,轻舒口气,向大娘讲述起自己新婚妻子驻外援医遭遇事故失踪,后现场遗物发现认定已罹难,说着说着,大娘生有出共鸣,安慰我时跟着伤起心来。

自己待见时机成熟,忙顺势问起皇姑以前亲人,老人长长叹口气,眼睛望向车外,低沉着声音道:她有一个儿子,年轻时一次上云雾山砍柴采药,便再没有回来了,事后,她进山寻了半年,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无影踪,自己每日以泪洗面,眼疾便是由此落下。

听皇姑说到云雾山,我心头莫名抽搐一下,忙追话问道:“是进山后失踪,还是因事离家出走呢?”

大娘没有直接回答,哀伤回忆道:“我男人黄齐山走得很早,自己生娃子黄安平时才十七岁,孩子出生后来年,男人进山打猎,我清楚记得那天后晌,天色大变、暴雨倾盆,这种可怕天气之前也曾遇过,一般男人都会在山上找个地方避雨,待雨停后再回,有时甚至会跨夜隔天,那日开始雨大,后来雨小,却一直没停,男人当夜并没赶来,自己那时并无过多担心,直到第二天中午雨势间歇,下午时男人依旧没来,那时我心头有些急躁起来,寻告村里头人,头人立即叫上村里几名男丁随他进山寻人,入夜很晚,哄孩子睡后,自己一直苦等家中,那晚我心一直慌乱不安,待灯油添加时,灯花猛然一跳,头人身背着我男人闯进门来,当头人将我男人背身放下时,我清楚看见男人头颅后折几乎快贴到背脊,自己当场吓傻放声痛哭,接着孩子里屋惊醒尖声啼哭,那一刻,我感到天塌了。后来据头人讲,他们是在云雾山脚下那片老山橘子林中发现我家男人的,估计下雨山道湿滑,他急往家赶,一时没注意,失足摔落跌下,脖子摔断人当即就死了。那时可真苦呀,自己数次想随他而去,只可怜娃子幼小无人可托撒不去手,后来事情过去很久,人慢慢认命下来,头人村们也都帮忙,为男人也为了孩子,我咬牙硬挺过来,儿子也成了我唯一支柱与希望,不想后来儿子成年出事,那此打击对我更大,儿子一走无家无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死去的男人交待。”

说到这,皇姑伤心默语,我却浑身泛寒惊悸重重,怎么出事偏又在云雾山,一番苦思冥想,自己忽想到一事,不由瞬间紧张起来,颈脖、双臂随之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困难吞咽下一口口水,嘴中全是干苦,试着虚声向大娘问道:“皇姑,我之前上门給特困户进行建档立卡信息登记采集时,统计过除了您之外,目前特困户里还有一位孤老是皇大田,您可知皇大爷以前有什么亲人吗?”

皇姑听我问这,目光从窗外拉回,疲倦中透着忧伤,低头沉想许久,才慢慢说道:“那些事都发生在几十年前,那些人都被时间忘记了!”说完,她双手掩面轻声啜泣起来。

车在高速上疾驰,小六的鼾声时高时低……

许久,啜泣歇止,皇姑声音从指缝中幽幽透出:“皇大田的女人与儿子,也是在我儿子进山失踪那次出的事,我儿子黄平安失踪后第五天,在云雾山北面山脊沟谷中,他们被寻找发现,三人全是被村民用木架抬回村的。”

听闻到这,我捂嘴惊疑道:“怎么是三人?”

皇姑没有接话,摊开双手慢慢直起身子,再次偏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田野、村舍与远山,回忆穿越时空帷幔,往事波澜早或已涤荡平复,只有那面颊额头深印皱纹,镌藏着过往所有苦楚与悲伤。

过了许久,她轻捋了下耳边白发,幽幽叹气道:“不只三人,那次出事前后总共有五人。”

“什么?出事……有……有五人!”我惊惧搓揉着耳廓。

皇姑继续低声说道:“是五人,当时抬回三人,其中两死一生,死者就是皇大田的女人与儿子,据当时在场村民说,死者虚瘦,全身上下无明显伤痕,应是饿死,黄平安失踪不明,除皇大田外另有一人便是现在村里特困户黄八斤。”

“啊!”我小声惊呼。

这时,后排躺睡小六似乎被我呼声惊扰,原本流畅起伏鼾声突然停顿,我下意识扭头回望,袁主任依靠车窗而憩,小六则在座椅上蜷缩侧睡翻了个身,不一会,轻微鼾声接续又响起。

“黄八斤!”我低声轻念这个名字,灵意瞬间触发,记忆影像在大脑中飞速回溯,与之相关一切信息立即被筛选提取出来:黄八斤进山拾柴出事,头部摔伤,右手手臂骨折,后严重失忆呆傻,一直为父母与兄弟照顾,十多年前,他父母双亲过世,后为兄弟接手照顾,生活十分不易。

读阅记忆影像查到此信息,我忙追问皇姑:“黄八斤确是上云雾山出的事?”

皇姑想了想回我道:“应该是吧,时间过去太久了,只记得当时抬人回来的村民说,是先找到皇大田及其女人与儿子的,后在返回山路上,又发现昏迷黄八斤,于是便将之一并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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