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带火的箭矢从塔楼上射出，塔下的士兵聚集而来，他们已然将赢原团团围住。

另一座塔楼的士兵搭弓射箭，他朝着赢原这边的塔楼射击，赢原不但要将塔下的营房烧起来，还得躲避箭矢。

不一会儿，赢原身上已经扎上四五支毒蛛箭，却不见一丝血迹。

赢原心头捏了一把汗，幸亏穿了孙伯衍的金丝软甲，否则必定被乱箭射死。

赢原将箭筒里的箭射完时，塔下的士兵已经攻了上来，赢原直接翻身下塔。

他踩在人头之上如履平地，在众人的喊杀下赢原左砍右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大火已起，每隔几米就有一个营房起火燃烧，火星在地上上蹿下跳。

赢原趁着慢慢升起烟雾奔向李四，李四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赢原背着他向着斩马山外跑去。

手持刀剑的追兵向赢原猛冲而来，赢原踢翻藏在前路的油桶，他挥刀劈石。火星引燃了地上的燃油，乍起的火线将身后的士兵隔开。

赢原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少，他们都忙着救火去了，只有小队人马依旧穷追不舍。

“老四，你伤得不重，还能活……你坚持住，别放弃，等着……我带你去医馆……”

赢原不停地安慰着背后的李四，他不敢回头看李四外露的血管，

“没……事，老……子……还……能杀他丫个……几百……”

李四大口喘着气，他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赢原的肩头。

赢远没想到的是一名士兵正盯着赢原奔去的身影，士兵定睛会神，而后撘弓射箭。

随着弦声惊起，一支毒蛛箭穿破寒雪直逼赢原。

“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赢原应声跪地，身后的李四压得他直不起身子来，那支毒蛛箭直直扎入他的大腿。

“放我……吧，要不……都走不……”

“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不敢报仇，不敢救你……但是这次，我不能放弃你！”

赢原咬紧牙关站起身来，他大步向前奔跑，直至身后的追兵渐行渐远。

赢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一处山林才停下来。

“别走……在这……歇着吧，今天是……兄……祭日，我不想离开……斩马……我想留……和兄弟们长……眠地下……”

“苟活……那……多年，我累了，我乏……了，我好……苦，每一天都像……被针扎一样痛苦。”

李四嘴角的鲜血已经风干，他眯着眼睛感受这最后一股冷风。

赢原看着李四那血淋淋的胳膊，他的心在滴血，他能感受到李四的痛苦。

“你别再说了，再赶一段路就到医馆了！”

赢原还在安慰着李四，然而李四不再回应，他睁开半眯的双眼再看看这冷酷的世间。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他眼中的兄弟们在沙地上训练，回忆如昨……挥散不去……

平俊南……倪天人……赵俊豹……刘金虎……猛虎营的兄弟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那天傍晚……

天人坐在高树上品读书籍，阿豹在树下练棒槌，南哥吐沫如雨般训斥着阿虎，兄弟们在老大放了一个响屁之后放声大笑……

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四的眼珠不再转动，他身后的大山被浓烟包裹，火势滔天……

……

斩马山下的一个山洞。

山洞高约六米，宽四米余，洞门紧闭。

洞里，独孤裘虎叉腰指挥着工人搬运尸骨，成堆的尸骨堆在木车上，木车源源不断地从洞穴深处运送尸骨出来。

独孤裘虎站在前头冲着工人喊道：“都麻溜点，你们这帮瘦骡子，跟吃不饱没力气似的。死丫的，赶紧把这些尸骨都运到海河里丢了，一了百了！”

独孤裘虎站在洞口处愣了一下，怎么会有浓烟自洞门底下冒出来，而且如潮水一般涌入。

洞门缓缓开启，一道火舌直接喷射而来，吓得独孤裘虎连连后退。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倒塌的营房，火焰在雪地里跳动，燃火的木屑被狂风刮得四散而落。

“娘的，这到底哪个短命鬼造的！”

独孤裘虎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骷颅头，差点侧滑倒地，回头看时，工人们都丢下木车四散而逃。

独孤裘虎抓住一个工人就拔刀砍倒。

“卧槽！我看谁还逃！都给我回来！”

然而独孤裘虎的威慑仍然拦不住逃散的人群，火势已然蔓延到洞口，木制的营房发出“哔哩扒拉”的燃烧声。

一队队士兵提着水桶冲刷着火势，独孤裘虎一把踢翻小卒，满载河水的木桶侧翻在地。

“去你娘的！救个鸡蛋火，先救我！给我开路，我要出去！”

独孤裘虎心想，烧了更好，将这些尸骨烧成粉，省得一趟趟运。

……

胡儿城的粮仓。

孙伯衍一路听着管粮官的介绍，一路打着哈欠，他一直坐在坐骑上未曾下地。

孙伯衍看向斩马山的方向，他抓紧着缰绳随时准备策马奔腾，远处的天空慢慢被浓烟燃黑，孙伯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孙大人，您莫看这粮仓狭小，这儿的粮仓呈管状，可纳数十万……”

管粮官话未说完，孙伯衍突然调转马头朝着斩马山方向奔去。

“孙大人！你去哪！”徐甲在孙伯衍身后喊道。

“救火！”孙伯衍知道赢原已经把事办成了。

一旁的徐甲先是一惊，而后便拔身追去，奈何双脚根本追不上四蹄。

狂风缭乱了孙伯衍的长发，一支穿云箭在他身后升空爆炸，灿烂的烟火代表着某种信号。

独孤裘虎抬头看见了天空上的一朵烟花，他意识到那只“窜天猴”将至，这把火肯定是他命人放的。

“把洞门给我闭上！”独孤裘虎高声喊道。

此时火势愈演愈烈，连浇水灭火的士兵都跑了，独孤裘虎眼见如此，只好自己手动关闭洞门的开关。

磨盘大的圆形转杆被大火烤得发烫，独孤裘虎一碰就缩回了手，实在是太烫手了。

眼见大火汹涌而至，独孤裘虎只好自己奔命去了。

孙伯衍赶到现场时，火势依旧未减半分，仍有三两士兵从火场里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