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张清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他就叫醒了熟睡的孟玄，要拉他上山。

二人迅速收拾齐整，朝着净空山赶去。

孟玄边走边看，这山的景致实在动人，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张清每近前一步却是心情复杂，不知道一会见了师父该如何开口。

到了山门口，就见依山石起了一座堂皇的的大门，门口有两个弟子把守。

张清携孟玄上前，报上姓名，说要求见掌门师父。

不料两弟子神色有异，轻声嘀咕一阵，其中一个便飞奔去通报。

“师伯稍待。”

剩下的弟子恭敬地称呼一声，这句师伯让张清大为不解。

但此时他心中有事，顾不得细究，只在一旁焦急等待着。

好大一会功夫，去通传的弟子才回来，说：“请师伯进山，师父在大殿等您。”

说着，就要在前面引路。

“不必了。我们自己上去，有劳了。”

张清摆摆手，这里的路他再熟悉不过了，便自行带着孟玄进了山门。

孟玄初入这等陌生环境，看见素色衣衫的弟子来来往往，很有些不适应，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在这里拜师，习武，心中一片茫然。

张清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句：“玄儿，别怕，师父他老人家是最和善的，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嗯。”

孟玄答应一声，较刚才安心些。

来到大殿前，张清手抖的厉害，唤了一声“师父。”

却听殿门吱扭打开，走出来的却是当年一同习武的师弟周天成，只见他束发黑衣，俨然一副过去师父的打扮。

“天成师弟，你这是？师父呢？”

张清不明所以。

周天成缓步走出来，神情索然：“师父他老人家早已仙去多年啦，把整个门派都托付给我了。”

这一句如同晴天霹雳，张清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世伯当心啊。”

孟玄眼疾手快，赶忙扶住。

“师兄，进屋里说吧。”

周天成淡淡地看着张清，师父去世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大徒弟，没想到，他竟隐居山林多年不出世，白白让师父牵挂了好多年。

孟玄扶着张清到屋中坐下，看他脸色铁青，眼睛通红，知道他是心痛加悔恨。

“天成，我想去看看师父。”

周天成微微闭眼，控制一下情绪，不再多言，自身在前面带路，张清默默跟随。

来到后山茶花开得最艳的地方，张清看见一座墓碑，碑上无字。

“就是这里了，师父说要把他和这些茶花葬在一起。”

张清普通跪地：“师父，徒儿来晚了，徒儿对不起您啊！”

周天成在旁静默不语，上下打量着孟玄，看出他倒是天生一副好根骨。

孟玄被他盯得不自在，干脆扭到一边。

“等你二人收拾好心情，再来大殿找我。”

周天成放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孟玄从未见过如此冷绝之人，对他的初始印象便不是太好。

张清却毫不在意，这个师弟素来如此，并不是冷心冷肺，只是不愿意把所有的情绪外露罢了，若说对师父的感情，他不比自己少一丝一毫。

孟玄陪他待了好久，等张清整理好心绪，这才带着孟玄重返大殿，去找现任掌门周天成说明来意。

“师兄，这孩子资质不错，可以看出已经有一定的根基，只是······”

周天成欲言又止。

“掌门请说。”

张清改了称呼，师父既然将整个门派都托付给了师弟，自己自然会尊重师父的决定。

“要想让我收他为徒，需得先在山中苦修一年，否则，门派上下怕是要疑我徇私了。”

张清点点头：“这是自然，想当年，我上山拜师，师父也是这般和我说的。这孩子命苦，还望掌门多多照拂。”

说完便指示孟玄向周天成行礼。

“孟玄见过掌门。”

孟玄顺从地行了个礼，周天成点点头，便让一名弟子先带他下去安置，留了张清在殿中说话。

“师兄，这次回来，有何打算？”

张清言道：“二十年前我已经立下重誓，隐居一处再不出山，如今，为了玄儿，不得不破了誓言，本想着拜见师父请求原谅，没想到师父他······我只求多陪师父几日，之后我就下山，还回幽峡谷了此残生。”

周天成微微皱眉，这可与当年的师兄判若两人哪！不过既然他做好了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多说无益。

“师兄，去见见其他同门吧。”

张清依言出来，早已被听到风声的人团团围住，定眼一看，都是当年一起学艺的师兄弟，大家簇拥着他，很快就到了张清当年的住处。

房屋摆设多年未变，却已经物是人非，心中话再无处诉说了。

“师兄，这次回家就不走了吧？”

当年派中最小的师弟秦昭亲亲热热地挽着他。如今，他也成了小辈们的师叔了。

张清笑笑：“过几日就走。”

秦昭一脸失望，当年师兄下山时，他还哭鼻子了呢。

“师弟，这次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很知足了。”

一伙人谈及当年一同习武的往事，感慨万千。

“对了，师兄，听说你带上来一个男孩，他是谁？”

“他叫孟玄，是故人之子，本想让他跟在师父身边学武艺的，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张清一笔带过，这也算是为孟玄好吧，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师兄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话最密的师弟陆渊急吼吼地下了保证。

“多谢渊师弟，各位师弟，拜托了！”

张清郑重地向各位行礼，以示对孟玄的重视。

“师兄，干嘛这么客气，不显得跟我们生分了吗？”

“就是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张清这才开始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好不容易跟大家散了，张清前去寻孟玄，见他已经被安置在一处安静的厢房。

“玄儿。”

张清进门时看孟玄正坐在床边发呆，知道他有心事。

“世伯，你回来了。”

孟玄起身。

张清又招呼他坐，关切地问一句：“玄儿，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我·····”

孟玄支吾一阵，终究还是鼓足勇气说：“世伯，我不想在这里，我想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