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他带着光而来

苗颜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可是身体剧烈的疼痛却在时刻的提醒着自己，她的孩子死了。

这是她和姜霖日的孩子。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父亲他的存在。

他就这么匆匆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苗颜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因为中了一箭所以上面还缠着厚厚的棉布。

她纤长洁白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

手就像她的脸色一样惨白。

她的指尖依旧冰凉，触摸着白色的棉布感受不到来自身体的体温。

以前她也曾无数次的这样抚摸过她的肚子。

每次都会传来温热的触感。

可是现在却只有厚厚的棉布覆盖在上面。

“是妈妈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对不起...”

苗颜看着自己的小腹。

上面的棉布上还可以看到一些渗出来的殷红。

她想稍微动一动。

可是立马就从伤口处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

苗颜的心都要碎了。

她想这个孩子离开的时候他也很痛吧。

自己作为母亲没有保护好他。

而他的父亲也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多可悲啊...

苗颜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她和姜霖日在一起的种种。

可惜...

“啪！”

苗颜正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门口的门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猛然抬起头。

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

眼眶红红的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

紧接着进来的一个身影却让苗颜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月！”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苗颜的耳朵里。

姜霖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被挡在外面的阳光也一同照射了进来。

本来昏暗的房间里一下变得格外的明亮。

门带动了空气中的点点灰尘，一抹阳光照射进来仿佛像发光的星辰。

而姜霖日就这么站在了门口的一抹光中。

微风拂起他的发丝，仿佛每一根都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他就这样的站在门口。

苗颜在屋子里批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而姜霖日推开门带来了自己身上的阳光。

两个人的目光就在这阴影与阳光之间交汇在了一起。

苗颜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虽然她在脑海中千百次的想着想要见到他。

告诉他他们的孩子离开了。

可是当他真的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苗颜的心里却忽然多了一丝胆怯。

就好像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真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你欣喜若狂，却又迟迟不敢去触碰。

她不敢说也不敢做其他的事情。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看着他。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阿月...”

姜霖日的嗓音沙哑，又带着一点颤抖。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

虽然缓慢却十分的坚定。

就像是那是他人生必须要到达的一个目的地。

他的眼眶红红的。

当看到她如此虚弱的模样的时候，姜霖日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样。

同样在他的心里他也把自己给撕碎了。

他责骂自己为什么没有给她足够多的爱去保护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一些让她伤心的事情。

他走向她，虽然坚定。

却也生出了丝丝的胆怯。

他忽然有些害怕看到她的眼睛。

里面闪烁的光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愧疚之中。

“阿月...”

他呢喃着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飘着点点的阴影。

姜霖日伸出手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他的指尖冰凉。

让他心惊的是她的脸也是冰凉。

触碰到眼泪的瞬间竟然有种滚烫的触感，顺着指尖直直的冲向他的心头。

姜霖日就这看着她。

苗颜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仿佛空气中的凝固了一般。

外面吹来的风霎那间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

苗颜眼泪簌簌的落下。

不知怎的。

此时此刻的她看到姜霖日之后顿时觉得心中委屈痛苦的情绪更甚。

因为她失去的是和他的孩子。

“阿月别哭了...”

姜霖日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眼前这个女人脆弱的像一块儿不能触碰的玻璃。

苗颜没有闪躲他的手。

看着姜霖日这样柔声细语的为自己擦拭眼泪反倒哭的更凶了。

姜霖日的心被她的眼泪击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他坐下来将她拥入了怀中。

“阿月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姜霖日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苗颜被他拥入怀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拥抱自己。

好像自己是一块冰，他甚至不敢用力的抱着自己。

姜霖日看向她的小腹。

上面还有着触目惊心的殷红。

“阿月...你...”

他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想要去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即使他在飞奔来的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钟离倾川的他会怎么办。

答案是他依旧要不顾一切的来看她。

可是当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看到了她受伤的小腹的时候。

他迟疑了...

他不敢去问，或许是害怕那个早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的答案从苗颜的口中说出来。

“你受了很重的伤。”

姜霖日低头看向她，那双桃花眼中流转的哀伤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痛。

苗颜点了点头。

“我...”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苗颜在想。

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

告诉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阿月，我很担心你，我听说你...你在江浙地区遇刺了...”

他说着声音有些激动。

“还好我现在见到你了。”

苗颜抬起头看向他，他也低头看着她。

“你还会担心我？”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姜霖日的心中。

他明白是自己后来伤她太深。

让李昭淇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应该让她很难过吧。

可是她不是也不爱自己吗？

所有人都说她爱的是钟离倾川，就连她的孩子...

都是钟离倾川的。

“我听到你遇刺的消息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连...”

姜霖日想起晴雨山庄的事情忽然又顿了顿。

“我只想见到你，只想确认你的安全。”

苗颜看到他这样着急的模样，心中不觉有些摇摆。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爱着别的女人，却还偏偏要装出一副对我用情至深的模样。

我受伤了又关你什么事呢？

我死了你不正好解脱吗？

苗颜心里这样想着，忍着痛推开了姜霖日。

“我现在一切都好，你不用顾虑我...”

姜霖日看着她推开了自己。

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阿月，就连我来看看你你都不愿意了吗？”

他说着觉得眼前有些朦胧。

眼眶里流出了温热的眼泪，才又看清了对面的人。

可她却又变成了冰冷的模样。

“你来看我干什么？你爱的人又不是我，我受伤了死了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苗颜说着伸出手去推他。

微微用力扯到了伤口，疼的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姜霖日看到她疼的厉害，被吓的赶紧站起身来，省的她再动起来扯到伤口。

“好好好阿月，我起来，你别再动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站起身来满是哀求的语气。

“你走吧，去找你的李昭淇，去找你的...随便你去找谁，就是别在我眼前让我心烦...”

苗颜说着这话，可是心里却仿佛滴血一般。

她多想他能陪着自己。

多想告诉他自己失去了两个人的孩子有多么的痛苦。

可是女人就是这么的口是心非。

她想要推走你。

可是又希望推不走你。

大概那个坚持着被推开了一千遍一万遍都能不离开的人。

就是最后会陪在这个女人身边的人吧。

不自信和猜疑是爱情的敌人。

它是一团漆黑的雾。

如影随形的萦绕在有情人的身边。

使他们看不清对方的真心。

于是他们开始试探。

抓起自己手边的武器向对方刺过去。

确认爱情是否还在自己的身边。

每刺一次两个人皆会受伤。

然后就是道歉、原谅、再次刺伤对方刺伤自己...

然后再道歉，再原谅。

直到两个人都没有了力气，流干了血。

他们两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彼此试探着对方的心。

可是又固执的相信自己的想法。

姜霖日再次被苗颜的话刺中了软肋。

他害怕自己会使她厌烦。

想要留下陪着她，却又害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这种矛盾强烈的撕扯着姜霖日。

让他举步维艰。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我抛下了一切只是为了看你一眼，你就这样赶我走吗？”

姜霖日问她，倒不如说是乞求她。

就算她的心在别的男人那里，就算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可是自己听到她受伤的那一刻还是抛下了一切过来。

天马山在申姜两国的交界处。

从那里到这这里姜霖日足足用了四个日夜。

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路途中跑死了三匹马。

即使安枝离一再劝告自己。

可是他还是拖着疲惫的生病的身体来到了她的面前。

可是她见到自己却是赶自己走...

“阿月，你不要那么残忍好吗？我只是想看到你平安快乐。”

苗颜看着他。

心里却也激烈的斗争着。

“姜霖日，你明明爱着别人，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你不就是图我申国的江山吗？权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值得你如此虚伪伪装？”

姜霖日一顿。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想自己的。

他看着她张了张嘴，可是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阿月，我说过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你相信我好不好，至于那个李昭淇她根本...”

“你来干什么！”

姜霖日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个声音传进来打乱了他们两个的交谈。

盛洛星急切的跑了进来。

她走到苗颜的身边一通诊治。

又是摸头又是把脉。

看到苗颜哭红的眼睛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姜霖日。

她生气的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来干什么？不去陪你的李昭淇大美人了？舍得来看看我们家请月了？”

盛洛星一步步的走近他。

姜霖日只觉得无奈，又是一个坏事的主儿。

“我告诉你，你爱喜欢谁喜欢谁！我们家请月根本就不在乎，现在有倾川陪在她的身边，她根本就不再需要你了，这一路上他们两个的感情可好了，哼！”

这话无疑又让姜霖日的心被扎了一刀。

钟离倾川...

这个名字始终横在他和她中间。

姜霖日越过盛洛星把目光放在了苗颜的身上。

她也正看着自己。

眼神中似乎有爱意却又有厌恶与仇恨。

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让姜霖日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自嘲的笑了笑。

心中嘲笑自己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怎么会有爱意？

甚至连他们两个一开始的婚姻。

都是自己靠手腕和计谋去‘骗’来的。

是自己生生的拆散了她和钟离倾川两个人。

可是...

可是她曾经也带着充满爱意的眼神看过自己，这难道是假的吗？

他的眼睛还是定定的盯着苗颜。

“阿月，你和钟离倾川...”

他抿了抿唇，剩下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洛星说的没错，我们决定这次回宫之后就把倾川娶进宫，让他做皇贵妃，我也该尽一尽做皇帝的责任，充盈六宫，为申国开枝散叶。”

这话让所有人听着都很别扭。

要娶一个男人进宫来做皇贵妃。

但是却又实实在在的从苗颜的口中说了出来。

她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霖日，似乎在等待他发狂的反应。

可是姜霖日却慢慢的垂下了眼睛。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木木的抬起头看着苗颜，那模样完全的吓到了盛洛星。

自己记得他曾经是那么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虽然自己因为他背后姜国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不太喜欢他。

但是他却确实那么的出众那么的优秀。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却好像失去了焦点，没有了一丝的光。

就这么木木的看着自己身后的苗颜。

他慢慢的走向苗颜，好像完全看不见面前的盛洛星似的。

他蹲在她的床边用仰视的姿势看着她。

“阿月，你爱的人是不是一直都是钟离倾川，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