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也撩人

《休妻也撩人》

第1章 皇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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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宫赴宴

从清泉寺回来后,第二日便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本以为下过便也停了,不想竟如绵绵春雨般淅淅沥沥起来,整整下了两日才停歇。因天气不好,墨芳宴不得不推迟两日。原先约好与商铺各掌柜见面的事儿,也跟着往后推迟了。在这两日里,除了两位刘夫人和那位刘小姐略有些不满外,相府内一切正常。

这日,天气终于放晴!

右相府门口已经停着数辆马车,当看到那停在最前方的黄顶马车时,众人眼里毫不例外的划过羡慕之意,甚至是嫉妒。不过,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可没有人敢怀有登上那辆马车的念头。待所有人都上车后,慕晚歌才姗姗来迟。守在车门的王公公连忙拔腿冲到慕晚歌跟前,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等了那么久竟也不见一丝愠色。慕晚歌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登上马车,随即稳稳当当的往皇宫驶去。

穿过长长的主街,驶过庄严雄伟的宫门,马车终于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五小姐,到了!”车外响起王公公略显尖细的声音,随后便见一只手挑开车帘,突然的亮光让慕晚歌有些不适应的半眯起了双眼。须臾,她缓缓睁开眼睛,扶着浣绫的手从容得体的下了马车。

恢弘的皇家气势顿时扑面而来。不同于一些豪门大户的精雕细琢,皇宫更加凸显的是它的大气和磅礴。站在巍峨雄伟的宫殿前,慕晚歌双眼微眯,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盘踞在巨大石柱上的五爪金龙,嵌于石柱却凌于半空的金爪仿佛彰显着皇家不可侵犯的地位和威严。初次到来的人必定慑于它的宏伟庄严,不巧的是,慕晚歌却是例外的一个。只见她神色淡淡目光幽幽,完全没有初入皇宫该有的欣喜与激动。

故宫,她也去过很多次,若是单从建筑方面来说,眼前的宫殿与它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若是从感觉上来说,如今被人当作游览名胜的故宫显然少了一丝皇家雄伟天子威严。故宫再怎么巍峨雄伟,若是没有象征至上皇权的君臣制度在,怕也还是一座冰冷之城。

“五小姐,皇后娘娘说了,若是您进了宫,请先跟着奴才走一趟。许久不见,皇后娘娘甚是想念您呢!”一旁的王公公看了看刚下马车好奇的四处张望的刘琦等人,心中却是诧异着慕晚歌竟能保持着一贯的淡然神色,这让他心中对慕晚歌又多了一份敬意。

慕晚歌淡淡瞥了一旁的慕香玉等人,随即点了点头,淡淡道:“劳烦公公带路。”

于是,在王公公的引领下,慕晚歌与浣绫随着进了内宫。

一路上,除了宫女太监外,不曾再见到其他有着较高身份地位的人。慕晚歌边走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暗暗记下所处的位置。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曲廊,终于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殿门上书“凤仪宫”三个大字,腾飞的金凤彰显着宫中之人一国之母的尊贵地位!

慕晚歌双眼微眯,看着“凤仪宫”三个大字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五年前落水中了蚀忆散之事,今日于凤仪宫中是否能够寻到蛛丝马迹!

莲步轻移,转眼便入了主殿——凤仪殿。还未好好打量殿中的一切,便见一粉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握住自己的手愉悦笑道:“歌儿表妹,多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倾国倾城了!”

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慕晚歌淡淡的看了浅笑盈盈的少女一眼,随即在少女的不解诧异中缓步走上前,朝着位于首位上的人盈盈一礼:“臣女慕晚歌见过皇后娘娘!”

坐着的几人怔愣了一下,凤仪殿内有片刻的尴尬静默。

最后还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她对下首的一人笑道:“母亲您看,几年不见,歌儿却是与咱们生疏起来了!”

那被皇后称为“母亲”的老夫人,实则是林国公府的华老太君,坐在她一旁的,是林国公府的侯夫人。而那少女,则是林国公府的大小姐林静然。三人均神色复杂的看着慕晚歌,或尴尬、或诧异,甚至华老太君的眼里划过一丝痛楚,但转瞬即逝,归于一片平静。

慕晚歌似是没有察觉自己此举有何不妥,螓首微抬,嘴角勾起一抹淡到无痕的笑意,淡淡道:“皇宫之内,尊卑有序。臣女身份卑微,更应遵守宫中规矩,又岂敢以身犯险,冲撞了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顿时愕然,似是不认识这样的慕晚歌,再三的打量了后才缓缓道:“宫内虽然尊卑有序,却也不过是虚礼。你是林国公府的孙小姐,这层关系摆在这里,便是宫规什么的,都要让一番路。”

“就是啊,晚歌表妹,祖母听闻你也会进宫,便不辞辛苦的从林国公府跑到宫里来,为的就是见你一面呢!”短暂的尴尬错愕后,林静然又恢复了林国公府大小姐的温柔贤淑,她走上前一步,拉住慕晚歌的手,浅笑盈盈的看着慕晚歌,更有将其拉到华老太君面前的架势。

进宫之前,慕晚歌已经想到自己会遇到林国公府的人,特意吩咐浣绫去搜集一些林国公府的资料,自是知道拉着自己手的人便是华老太君和侯爷等人的掌上明珠!于是多看了林静然一眼,却发现林静然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笑意真诚,眸中清澈明亮,没有深闺小姐的娇气作态,浑身散发这一股尊贵清雅的气质,想来与华老太君、侯爷等人的严厉教导有着很大的关系。

慕晚歌此来,也不是为了发自己的大脾气,听林静然这么说,自是明白华老太君的心意。只是,一直以来与不熟悉之人保持的冷淡疏离,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会淡去甚至卸下。只见她抬眸看了林静然一眼,随即看向静坐一旁头发花白的华老太君,神色淡淡道:“此前之事,是晚歌不懂规矩。还望老太君海涵!”

状似歉意的一句话,却让华老太君眼眶一热,只见她扶着侯夫人的手站起身,走到慕晚歌面前,满布青筋的手顿时紧紧的握住慕晚歌的那一双小手,径自哭道:“孩子,你难道就不愿意叫我一声外祖母么?”

看到华老太君如此神情,慕晚歌忽然有些恍惚,这一刹那,梅姨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脑海里,从老太君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竟让心中的某种坚持起了些微动摇,只是前世今生练就的清醒理智却如一盆冷水灌冷了手掌心的低微温度,于是转眼间心中的坚持又变得坚定起来,继续笑道:“能叫一声‘外祖母’,是晚歌多年的心愿,又岂会不愿?”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宁愿你大吵大闹一番,也好过对我们这般疏离冷淡啊!”华老太君泪眼婆娑的看着慕晚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亲人相逢的喜悦,可不知是慕晚歌隐藏得太好,还是她根本就不曾有过情绪变化,那清冷的眉眼、淡若微风的笑意,深深刺痛了老太君的心,这让她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也流得更加凶了。

慕晚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神色,听着她激动于表的话语,心头却是莫名的浮起一层凉意,淡中带冷的声音缓缓飘出:“这些年,晚歌过得挺好。外祖母不必伤怀!”

是的,她确实过得很好,几年如一日的服着毒药,十几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林国公府却从没有人来过问一下。如今见面一句“这些年,你委屈了”,就可以抹杀掉这些年他们对她的不闻不问了么?莫名的恼意从胸腔里溢出,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沉声道:“晚歌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皇后娘娘、外祖母和舅母!”

“歌儿何必客气?你问吧,若是我们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也从首位上走下来,紫启国四个身份无比尊贵的女人都围在慕晚歌的身边,可落在慕晚歌的眼里,却是深深的讽刺。

“晚歌很想知道,为何过去的五年里,林国公府的人连右相府的门,一次都没有踏入过。”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慕晚歌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在场的四人变了颜色。皇后眼里迅速的划过一丝诧异,随即转过身,拒绝与慕晚歌清澈如水的目光对视,因为那只会让她感觉到无比心虚。而老太君闻言,却是突然停止了哭泣,怔愣的看着慕晚歌,来不及隐藏的情绪被慕晚歌一一捕捉。这情绪里,有诧异,有羞愧,还有皇后转身时被她掳掠到的心虚!

对,是心虚!这一认知,让她心头忽然痛了一下,好像重锤砸地的千钧之力,穿过遥远的时空重重传来,直让她感觉自己不在这副身子里了!如此反常的感觉,却引得慕晚歌冷笑一声,嘴角的嘲讽越发冰冷起来。她本就对这个时空的亲情没有多大的奢望,能让这副身子产生如此强烈的痛感,怕是那死去之人乍然回魂迸射出的不甘不愿吧!以前她一直觉得,死去的慕晚歌性子懦弱无争,被这个时代淘汰,也是情理之中,并不能让她觉得残酷。因为世间定律,本是如此。只是今日,她忽然感到无比心寒,不是为那死去之人香消玉殒的事实,而是为她身陷囹圄而亲人却袖手旁观的冷漠和心虚。

“外祖母怎么了?为何脸色会如此难看?”慕晚歌轻笑了一声,老太君却从中察觉到了她笑中的苦涩,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汹涌起来,可慕晚歌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声音飘渺似沉浸在回忆中,淡淡道,“这五年来,晚歌一直很想问问外祖母,甚至是想问问身居后宫高位的皇后娘娘,可一直寻不到机会!五年前晚歌在宫中落水,依稀记得皇后娘娘和林国公府的亲人们都在场,只是,为何晚歌被人设计落水却不见你们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而自从被洛王休弃后,晚歌的身份越发卑微,竟连娘亲的‘相府嫡母’之位都保不住。是晚歌无用,可你们怎么就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沦为右相的妾室?娘亲生前是哪里对不住林国公府了,竟让你们对她死后的名声都如此不闻不顾?难道你们不知道,娘亲由一品诰命夫人贬为右相妾室,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吗?若是娘亲在天有灵,你们让她如何安心甘心啊?晚歌倒是非常好奇,为何你们竟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皇后闻言,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的瞪着慕晚歌,沉声道:“你居然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儿?”

说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佯装镇定的转过身去,只是此言此举却让慕晚歌无比震惊,同时心中起了很大的疑心。皇后会如此问,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似是很惊讶她会记得五年前的事儿。只是,她中了蚀忆散回忆散乱的事儿,即便是给她看了五年病的王大夫都不知道,皇后,可能知道吗?

“皇后娘娘似乎很惊讶?”不经意间看到皇后露出衣袖的手微颤着,慕晚歌眸光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惊讶的试探着开口。

“哦,不,我又怎么可能惊讶呢?歌儿记得过去的事儿,很正常,也很好啊,本宫又怎么会惊讶?”皇后并未转过身,这让慕晚歌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只是声音较之以往低沉了许多,慕晚歌心里一动,只是神色淡淡依旧看不出情绪。

忽然,一道凌厉的视线突兀的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般极其不舒服,慕晚歌不着痕迹的顺着视线瞥过去,却发现皇后身旁侍候的粉衣宫女正睁大了双眼瞪着她,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敌意,这让她很不明所以,不清楚自己何时招惹上了这样的宫女。与此同时,她心中的戒备如刚毛般“嗖嗖”的竖了起来,双眼微眯淡淡扫了过去,却发现粉衣宫女在她看去的那一刻低下了头,那中规中矩的模样,直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眸光微紧,皇后身边的宫女,似乎极不简单!她发誓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宫女,只是那股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那么强烈!

“表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皇后娘娘和祖母呢?圣旨在前,即便尊贵如皇后娘娘,也是不能抗旨的啊!你是不知道,当祖母得知圣旨上的内容时,有多伤心欲绝!她只恨自己不能上前撕烂那羞辱林国公府女儿和孙小姐的圣旨,可还没出府门,身子却因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而倒下了!表妹,你错怪皇后娘娘和祖母了!”这时,一直静默的林静然却突然出声,打破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尴尬。她心里也同样感到很疑惑,只是老太君当时的情景,自己也看在眼里,眼看着慕晚歌心中误会疑惑而老太君却没有丝毫要反驳澄清的意思,心里顿时急了起来,只想着将最真实的情况呈现在慕晚歌面前。

不想,林静然的一番话语,却惹得慕晚歌无声一笑。老太君或许是心存愧疚的,只是皇后或许没有那份心思!她若真想阻止,未必不可能!就凭林国公府在紫启国的地位,娘亲也不至于会被贬为妾室。这不仅是置林国公府的颜面于不顾,更是打了皇后一个耳光。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懂得其中的利弊权衡,又遑论当今皇上?那道屈辱性的圣旨能够顺利送至右相府,想必除了慕世明的上书请旨外,还有很多人的推波助澜吧!

“晚歌身份卑微,又岂敢有那等心思去怪罪他人?表姐实在是太抬举晚歌了!”慕晚歌螓首微垂,无奈一笑,声音中流露出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在她的眼里,林静然是深受家人万般宠爱的千金小姐,十几年来所走的路肯定是一帆风顺平静安然的。想必老太君等人平日里对她的教导,也是以“做人正直、温柔贤淑”为标准,如今自己与她说这些负面的东西,不外乎对牛弹琴。林国公府尊贵的大小姐,懂得闺阁绣花还差不多,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于倾轧中挣扎、于夹缝中求存的苦痛?如此一想,慕晚歌索性沉默下来,任由几道复杂强烈且不容忽视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

“歌儿哪里身份卑微了?你是林国公府的孙小姐,谁敢说你身份卑微?”不想,她的话却让老太君厉声强硬的反驳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严肃穆然之色,一府主母的声望威名尽显其中!

慕晚歌却没有心思去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淡淡道:“晚歌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今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说着,也不等皇后开口,更不顾此举是否会冲撞凤仪殿内的几人,径自转身走了出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瘦弱的背影。

“流香,你速速跟上五小姐,她初次入宫,怕是不识路。在宴席开始之前,务必将其带到墨芳亭。”皇后看了看殿门外,连忙朝着身旁的粉衣宫女吩咐道。

那粉衣宫女立即应了声是,小碎步的走了出去。

“歌儿她…”老太君转身看向皇后,却发现她眸光幽深盯着门外,一时也拿不好她的心思,刚出口的话未说完便消散在空气里。

皇后眼神幽远,半晌后忽然哑然失笑起来,随即摇了摇头,看向老太君,问道:“这么多年了,母亲心里可怨可悔?”

老太君面色一怔,看着与林秋相似的威严面容,脑海中却是想起慕晚歌那张酷似自己女儿的小脸儿,心头顿时泛起一股酸涩感。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便想怨想悔,怕是也来不及了!

在慕晚歌离去后不久,皇后和林国公府的老太君等人相携到了墨芳亭,与其他内命妇、皇宫妃嫔及公主一起畅谈风趣人情,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只是,此刻朝堂上却是另一番紧张景象。

今早,胥城城守刘钧于朝堂上负荆请罪,陈词上书表明自己的罪状!直到此刻,众多朝廷官员才知道,胥城因前段日子雨水繁多而导致洪水泛滥,如今城内地势较低的地区已被洪水淹没,流民失所,哀怨连天!

“来人!将刘钧拖下去,就地正法!”昀孝帝龙颜大怒,看着背着荆条跪在大殿中央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刘钧,怒气声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微微颤抖。一声声辽远却不可忽略的回音传入文武百官的耳朵,直让欺软怕硬的官员忍不住往后退缩,就连脑袋都紧紧低着,生怕昀孝帝的怒火“轰轰”的燃烧到自己的身上。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谁不知道胥城是昀孝帝最关注的地方。几年前只是发生了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瘟疫,昀孝帝都大发雷霆,连夜发了两道急令。如今,洪水都没过城门淹到城里去了,这天不被拆了才怪!

刘钧则是猛地抬头看向高位的昀孝帝,一时间面如死灰,似是连开口求饶都没有了力气。自从慕世明告诉他此事的利害关系后,他心里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准备。可心里想是一回事儿,亲自听到昀孝帝对自己的处决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此时的他,已如一只任人牵制拖拉的木偶。

而昀孝帝话音刚落,殿门处立即走进来两名侍卫,就要将负荆请罪的刘钧拖下去。侍卫碰上衣襟的那一刻,刘钧才猛地惊醒过来,口中还不断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知错了,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

说着,他求助的目光顿时直直飘向慕世明,不想慕世明却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不见任何他想象期待中的动作,似乎是没有要为他开口求情的准备。他忽然慌了起来,一股不安的直觉顿时浮上心头,不明白为何慕世明没有按照昨晚双方商量好的对策来行事,反倒像个不相干的闲人般看着自己被侍卫拖走。

不想,此时大殿内却响起元宇倾低沉的声音:“皇上,微臣以为不可!胥城灾情严重,此时若是处决了刘城守,怕是不利于胥城灾情的遏制挽救!”

此言一出,原本低着头的百官纷纷抬起来,看向那道立于最前方的紫色身影,脸上眼里止不住流露出惊奇之色,心里纷纷猜测着左相此举的目的!

最惊讶的莫过于被侍卫拖住的刘钧和辗转不安的慕世明,二人不期然的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彼此的疑惑,只是与此同时这二人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元宇倾出于何种目的,说的话定会客观一些,说不定昀孝帝还真会给刘钧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元相倒是说说看,为何处决了刘钧,反而不利于胥城灾情的遏制挽救?”昀孝帝心中怒极却强自压制着满腔的怒火,微眯的双目紧紧盯着元宇倾,似乎只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一国左相,怒火也会毫不客气的熊熊燃烧到他的身上。

面对昀孝帝怒中带火的询问,很多官员都对元宇倾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看到元宇倾如初生牛犊般不要命的撞上昀孝帝的火枪口,心头既是叹息又是感怀,仿佛人世间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一瞬间被他们咀嚼了个遍。

此时,元宇倾却是神色严谨平静,毫无往日的慵懒与闲散,听到昀孝帝的问话,也只是剑眉微挑,双目中睿智尽显无遗。他微上前一步,娓娓道来:“皇上,胥城水患严重已是事实,此刻若是处决了胥城城守,只怕消息一传到胥城便会出现人心惶惶的场面。这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再者,刘城守虽玩忽职守,未能事先做好水患防治之事,却终究是在京官员中最熟悉胥城水患情况的人,所提供的信息自然是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此时若是处决了他,只怕会因对灾情不了解而犯下严重的错误。”

此番言论一出,众官员纷纷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至于是为这番客观说法而点头称赞,还是解决了他们直面天子怒气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如果刘城守对胥城的情况也不熟知,也只能任凭皇上处置了!”元宇倾淡淡瞥了刘钧一眼,当发现他刚松懈下来的身子在自己话音落地又立即紧绷起来后,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堂堂男子汉,不但贪生怕死,还玩忽职守置胥城诸多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是他还知道一些基本情况,早就该一刀了断了!做人居然做到这个份儿上,是有够失败的!

可玉云洛在听到元宇倾这话时,眼里划过一丝鄙夷,只见他从队列中站出来,沉声开口:“父皇,儿臣以为,刘城守理应当诛!此人不但玩忽职守,居然还敢在胥城水患严重之时抛下数万百姓潜逃回京,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如此宵小之辈,若是不给予严惩,怕是难以服众,更难保日后会有其他官员效仿取巧!”

顿了顿,玉云洛目光微微转向对面站着的元宇倾,继续沉声分析道:“至于元相所说的,刘城守是最熟悉胥城水患情况之人,怕是不见得吧!不如咱们来问问,刘城守都知道些什么情况!”

元宇倾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眼中的流光如水波般微微荡漾,仿若是藏着无数的计略谋划般,让人不敢小觑。只是,听到玉云洛的反驳与质疑后,他并未立即开口为自己澄清,反倒是将目光投到刘钧的身上,不言不语,似是在无声询问着什么。

“刘城守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可千万要说清楚了,相信洛王爷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不过说的时候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漏了什么,你自己受苦受难不说,胥城数万百姓的苦难也得不到解决,如此罪过可就大了!”不想,一直隔岸观火的太子玉云烨却突然出声,话语中对玉云洛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却让昀孝帝微皱起了眉头,肃亲王眼尖的瞧见后,暗地里给了玉云烨一记眼神,示意他不要多事。

玉云烨不着痕迹的看了昀孝帝一眼,识趣的站回队列中。

“还不快说?非要等朕大刑伺候才肯开口吗?”昀孝帝满面冰霜,冰冷似箭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怒火,含威带怒的模样直让刘钧发怵不已,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回皇上,十日前胥城下了一场暴雨。微臣曾连续几日往河堤查看,发现两日内水位上升很缓慢,但从第三日开始便急速上升,第四日已有不少河流中的河水漫过河堤,并逐渐漫入附近的农舍村庄,且河水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因为这一异常的情况,附近的百姓来不及遣散,便…”

刘钧觉得除非将自己的命交出去,否则根本不能在压抑死寂的大殿内将后面的话说完,那道居高临下且能瞬间秒杀他的视线直直压在头顶上,没有哪一刻会比此刻更让他觉得呼吸是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事儿。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将胥城百姓所面临的生死困境全部概述了出来。大殿内站着的,不是朝堂上巧舌如簧的文官,便是驰骋沙场的武将,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由人引发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在人类完全不参与的自然现象中?只是,胥城的水患却如当头一棒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由人引发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反而是人类无法参与的自然现象令人胆战心惊!

一时间,大殿内少有的死寂静默起来!

“皇上,微臣觉得此事极不简单!据刘城守所言,胥城不过是下了一场大暴雨,水位上升的速度不该是前慢后快的!只怕此事并不是单纯的自然灾害,或许…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短暂的静默后,慕世明站出列,低头沉思间,已将其中的异样情况缓缓道来。

昀孝帝面色骤然一沉,经慕世明这么一分析,显然也意识到了整件事儿中存在的漏洞与异样,明面上看确实是自然灾情严重,可若是有人暗地里做了一些手脚…

“皇上,微臣也觉得此事有异。胥城本为江南小城,地势本就不低,几年前瘟疫爆发时,微臣曾在胥城河堤上查看过,大部分的河堤皆是牢实且高出河滩许多的,并非一场暴雨便能漫过!更何况,湛城地势比胥城的还低,两城相邻雨量相近,怎么可能湛城无事而胥城水患严重?事若反常必有妖,胥城此次的水患,看似是自然灾情,实则疑点颇多啊!”一名清秀斯文的年轻男子出列,站于殿中朗声道。此人正是工部尚书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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