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

路邢的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双眼灰气沉沉，一脸的黯然失落。

事已至此，仿佛他再也无法将这秘密埋藏在心底了。

二十五年了，已经二十五年了，他一手把这娃带大，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考上大学，终于，他现在回来了，在他的心里，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惜，李家娘舅的一句话，把他心里的幻梦戳碎了。

这个孩子，终究还是问到了他的身世。

“爸，我到底是谁？”

路邢灌下了一瓶酒，眼眶有些微红。他伸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一根烟来。

终于，他抽出了一根烟，点烟的手却因内心的彷徨而颤抖不已。

“娃，你别激动，这事，这事还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

“二十五年前？”

路邢眉头深皱，深吸了一口烟，重重的将烟吐出。

路邢的父亲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皱巴巴的卷烟点上，走到路邢的身旁坐下，伸手抓住了路邢的手。

“娃，你……你的确不是我的孩子。”

路邢沉默，父亲的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之间仿佛接受不了。

兴冲冲的回家探亲，探望父亲。哪知道，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父亲就不是自己的父亲，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这种情绪上的巨大落差，恐怕换谁谁也接受不了。

“我真的是你在山洞里捡来的？”

路邢良久才憋出这句话，他的父亲点了点头，抬眼望着门外黑漆漆的远方。“就在村口那个山洞。”

“那个村里的禁地？”

“对，但是它是因为你才成为禁地的。”

路邢的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抽了口烟，缓缓道来。

“这事，源于二十五年前，那时候，我刚从部队退伍回来没多久……”

那一天，我如往常一样出村播种，路过那个山洞外时，突然，天空中闷雷不断，紧接着，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两个太阳，它们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就要撞到地上了。

就在我感到惊恐万分的时候，一道流光突然从我的眼前射进了那个山洞。

然后，村外的庄稼就在我眼前枯萎，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庄稼都枯萎了，树木开始自己燃起来了……

村里那时候看到这一幕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两个隔壁的大哥也匆匆赶来，他们和我一道见证了那一幕。

“然后呢？

“然后……然后村里人来回奔走，哭声一片。没了庄稼，就没了粮食……”

大家伙不但难过，也非常害怕，但幸好那两个太阳没有完全压下来，它们距离的近了，就开始相互挤压，最终完全破碎，化成了数不尽的流星，但乡亲们却没有看到有一块石子掉落下来。

“也许掉到了别的地方。”

“不，周围的村子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可都说没人看到有陨石掉下来。”

就在这时候，山洞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我就是那个婴儿？”

听到这里，路邢不由站了起来。

他的父亲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深吸了一口烟，思绪仿佛再度回到二十五年前。

当时，我和几个村里当过兵的大哥决定一起进山洞探个究竟。

这个山洞，从我们小的时候就有了，小时候调皮，我们也进去玩过，虽然我们从没探到最深处，可也算熟门熟路。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和我一起进去的大哥们却……

“爸，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娃，你还肯叫俺爸？”

“……无论我是谁，你都是我的爸爸，这一点，改变不了。”

路邢闻言迟疑了一阵，但他的思绪很快游过自己的这二十五年的时光，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就没有他，多少次，自己因为调皮差点就夭折了，是眼前的这个父亲，一次次的救他回来。

迟疑过后，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坚定。

“好，娃，爸没有白养你……”

“爸。”

路邢的父亲激动得一把握住路邢的肩膀，眼中老泪纵横，二十五年来的辛酸并没有白费。

其实，他一直害怕路邢知道真相，这也是每一个养父母的心病，就怕孩子大了，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会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亲生父母。

路邢的目光很真挚，他这一声爸，似乎又重新将自己失落的心找了回来。

他再度喝了几口酒后，问道：“爸，进山洞后你们发现了什么？”

路邢的父亲点了点头，回忆似乎让他至今仍有些心有余悸。

“那本是我们熟悉的一个山洞，但那一天，我们进去后，却发现距离洞口不到一米处，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色雾气……”

我和几个大哥对望一眼，大家都鼓起了勇气，朝那黑雾走了进去……

大白天的，黑雾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还好，一个大哥进来前找了一个手电，靠着他的手电，我们缓慢的朝前摸索着……

山洞内很潮湿，冰冷的水滴时不时的滴在我们的身上，洞内的路崎岖难走，我们就看着那道光，一路走了十多分钟……

突然，我们看见前方有一群蝙蝠围着一块巨大的黑石旋转，就跟着了魔似的，它们“吱吱吱”的叫唤着，围绕着黑石飞着，那眼睛，血红血红的……

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在这山洞里回荡，不知道是看到我们了，还是看见了光，它们三三两两的朝我们扑了过去，张嘴就咬……

说到这里，路邢的父亲打了个激灵，仿佛当时的情景他到现在也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阴森森的尖锐牙齿一下就扎进了一个大哥的肩膀上，那个大哥竟然仰头就倒了下去。

“是毒蝙蝠！”

另一位拿手电的大哥惊叫了一声，和我一起把那位倒地的大哥扶起来，可就在这时，倒地的大哥突然张开了双眼，他的眼睛，也红了，完全的红了……

他的力气变得好大，一把就把另一位大哥甩出了几十米远……

路邢听到这里，心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在黑色的浓雾中，一群有着血红双眼的蝙蝠袭击着几个手无寸铁的村民，而且，那些蝙蝠还可以感染到村民。

“就在我拔腿就要往外跑的时候，那块黑色的石头上，却传来一声婴儿的笑声……”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那笑声太过渗人了，但就在这时，那些蝙蝠却一窝蜂散了一般，都飞过去倒吊在了山洞上。

而那位红眼的大哥，也重新倒了下去。

我转过身，就看到——你，光着屁股躺在那黑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