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书生

《龙门书生》

正文_第8章女处长川中泪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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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报到第一天政治处长的豁达通融,显然,白秋沉醉在浓烈的被尊重被信任的漩涡里,工作上不敢有半点疏忽和怠慢,担任中文专业写作课教学,工作更是风生水起,每周日的《开放式作文课教学系列讲座》期期爆棚人满为患。

同为平县籍的中文专业教师秦秋提醒他,你乳臭未干,俨然成了学院写作课权威,不很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忍着点!你不要小看中文专业二三十个在岗教师,年龄大都在五六十岁,风光不再,锐气不再,但你太风光太惹人眼,是会有人脚下给你使绊子的。

十二月,教务处安排他参加了全国大学写作课教师哈尔滨笔会,新年伊始,学院党委办、政治处、教务处、办公室联合发文,要白秋领衔筹办学院院刊《桂苑(文)》,为此,学院召开了《桂苑(文)》复刊座谈会,力邀各方圣贤为《桂苑(文)》复刊献计献策,这是面子话,实际上,是为白秋助威壮胆。会后,教务处萨处长一脸的慈祥:“告诉你一个消息。学院领导说,要调整你的任课,领导认为,你多上几门课,对你政治上,业务上都有好处。上课太单一,会丧失同行里话语权。”

白秋无可奈何:为这点小事不可一根筋,上任何课都无所谓,只要不叫我上英语就行。

第二天是全校教职工大会。会议上,省教育厅、涪阳地区组织部、涪阳地区宣传部、涪阳地区教委、川中县委领导到了会,省教委干部组织处一个女副处长宣布了涪阳教育学院领导班子调整意见:老书记现已古稀之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血与火的洗礼和解放后三十多年艰苦创业,严重影响了老书记的身体健康,老干部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为了老书记健康长寿,老书记不再担任涪阳教育学院任何实职和非实职领导职务,任命邓至远同志为中国共产党涪阳教育学院委员会书记、院长;任命萨达同志为中国共产党涪阳教育学院委员会党委副书记、涪阳教育学院副院长。白秋看不清前台讲话人模样,他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总觉得声音有点熟。

然后是邓院长讲话。涪阳地区宣传部长宣布了学院中层班子调整意见。其中,不外乎免去萨达同志的教务处处长职务;免去办公室赵小松同志的办公室主任职务。任命赵小松同志为学院教务处处长等一大串人事任免事项,最后一条是“任命白秋同志为涪阳教育学院教务处副处长。”

这职务任免文件,白秋听起来有些拗口,或者说有点像说绕口令,同一个人,任啊免啊说了几次。

中午,白秋正在食堂用餐,有人心急火燎赶到食堂,拉着白秋就跑。白秋问:“什么事?慢点。”

那人说:“你春风得意舍,今天宣布你提了干,省上领导就要接见你!”

白秋笑着说:“当了第三副处长,省上领导还要找我谈话?”

那人说:“破例嘛。一切都有破例。”

白秋感到很突然。上了车,出了学院大门,到了县政府招待所,进了门一看,白秋窘了:上座坐着的竟然是赵淑!

一切全明白了。

白秋说:“各位领导,叫错人了。”转身要走。

赵淑站起来:“白秋,何必呢,我等了你几年你音信全无,从西师读书谈恋爱算起,我等你四五年了,来,坐着吃饭!”

邓院长说:“坐下来吃饭。想不到白处长在省上有同学,有知己。”

地区、县上的男女大小领导都要白秋坐在赵处长旁边。

白秋原木木地站着,憨了一阵才硬硬的说:“同学了同学。你是千金小姐,我是山野土狗,你是和达官贵人公子哥们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命,我山野之人无缘享受你的高贵的感情施舍。你可以对月思春,你可以在公主楼发闺阁幽怨,还可以在各类沙龙酒会上抛洒绣球,将你的爱情洒向世界东西半球任何一个王室贵胄,你没有和我谈什么恋爱,只记得那年国庆节,我被你老爸扎扎实实**了一回!你肯定喊错人了!看在曾经认识的情上,我忠告你,离我远点!我离开我的新婚妻子已有数日,某种东西分泌旺盛,不然的话,你随时有可能成为我的性犯罪对象!”

白秋说完,出门跑了!无论人们喊他,他毅然决然。赵淑懵了,刚才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匕首,直刺他的心脏。

从成都出发,她就心旌飞扬,她曾经向学院邓院长打听过白秋的家庭状况,邓院长不知其意,告诉他没有听说白秋结婚的事。这一句话害了赵淑,在车上她坚定的对自己说,一定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公开与白秋的关系,她想,白秋肯定会满脸通红,木呆呆无可适从,我可以主动邀请他去喝茶,或者轧马路逛大街,或者看录像,她心里说,无论白秋主动与否,只要大姨妈没有光顾,牺牲一回身体也无所谓。想到这里,她心跳加快了许多。

座中领导们义愤填膺,都指责白处长白老师无情无义,语言粗鲁,县委书记以地方主官的身份,责问邓院长:你教育学院这个高等学府的老师纯粹没名堂!连屠夫走卒都不如,一切都是你这个领导管教不力,约束不够,你学院思想政治工作还要加强!

赵淑觉得无颜久坐,她没有找借口直接下楼到了车上痛痛快快流泪去了。

一切都太突然。在座诸君尴尬万分,地区宣传部部长面带愠色,问邓院长:“你的兵,怎么回事?”

邓院长说:“纯属赵处长与白秋老师个人情感纠葛,也许是青年男女之间花花草草之类矛盾积淀太深。情感小事本人不甚了了,不甚了了。”

部长说:“你去把省上领导劝上来吃饭。”

邓院长一肚子的气,以前,县委书记地委宣传部长地委书记到学校来过多回,对老院长说话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字斟句酌,深怕有所得罪。今天,人们把他当出气筒,堂堂院长在他们眼中,如同庶民,最多与中小学校长差不多。

邓院长到楼下费了许多口舌,无功而返,一顿饭吃的索然无趣。

副院长没资格陪省上客人吃饭,萨副院长对午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天下午找白秋交代了工作:“你这个教务处副处长,现阶段是不脱产的,主要负责中文专业教学管理及业务指导,无非就是给教师排排课,考考勤,课程临时调整,参加学院相应会议,青年教师的辅导培养等等,相当于普通中学的教研组长。你你能力有余资历不足,要谨之慎之,少言笃行。按惯例,邓院长可能要亲自找你谈话,你要有思想准备。”

果然第二天吃了午饭,办公室通知白秋到院长办公室。新院长没有对白秋以前的工作做简单的评价或褒扬,也没有今后的工作提出具体要求,更没有对新进入领导圈子的年轻人谆谆教诲,他直接批评了白秋:“一个大学教师,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老师,昨天在招待所,言语和行动太粗鲁直白,太没素质!太匪夷所思!你拙劣的表现,让学院蒙羞,让地区、县上主要领导无地自容!把学院领导置于异常尴尬窘迫之境地,你白处长要认真反思反思!”

白秋本想把在西师恋爱的奇耻大辱谈谈,前思后想过后,与邓院长的关系,无非就是一种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够不着给他谈个人悲怆的恋爱史。白秋简单表态:“接受领导批评。以后在恋爱和工作中特别注意”,白秋自己都笑,都结了婚了,以后还谈什么恋爱?幸好邓院长新官上任日理万机,还不在意白秋的遣词造句。

当日,学院召开院务会议,邓院长述说了白秋在午餐时出格言行,他说:“今后用人,要慎之又慎。”萨副院长知道邓院长对白秋老师,不,对新任白副处长已经心生怨怼。

白秋对招待所的故事事过则忘。在中文专业的全体教师会上,课程调整有些艰难,《古代文学》课的“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部分的教学不好落实。无奈,他把刚上路的“唐宋文学”交给了新进老师,自己上起了古代文学课的“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部分。这些都无所谓,现在培训教材有了,教学大纲有了,参考资料也有了,一切都算得上轻车熟路。

闲来无事,萨副院长要考证在招待所白秋语言的真伪,他不相信淑女性格的白秋会如此粗鲁莽撞语惊四座,白秋将事情原委如实细细道出。萨副院长说:“老弟,你大错!有可能,赵处长对你是一腔痴情,真心相爱。不然,一个未婚女人,一个省教委领导,她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她和你之间的恋爱史?还说等了你几年之类直白话?”

白秋说:“过后我也觉得有可能她是真爱。万恶之源是那赵老头。我耿耿于怀的是,我与赵淑恋爱,第一次登门,他父亲用世界上

最恶毒的语言侮辱我,说我山沟沟里的土狗,是攀附革命老干部,假借与赵淑恋爱,达到无耻的个人目的!我是被赵老头骂出门,从她家灰溜溜惨兮兮跑回学校的,她赵淑并没有用一个恋爱中的女人的勇气和真诚来抚慰我的流血伤口。她渐行渐远一直到毕业分配,她和我保持着一种永远是等距离的同学关系。他家老头是市一个常在报纸上出头露面的那种人,我无法分辨清明,万恶之源应当是他家老头,是他在我们之间明暗阻扰,使我们的爱情剧在中途黯然谢幕!”

“太无耻!如此无德恶毒之徒,是会天人共诛的。”萨副院长也很气愤。“我搞不懂,你怎能说你被她老爸扎扎实实**了一回呢?”

白秋大笑,其实是“基奸”还是“机奸”,我至今搞不明白那个词该怎样写?我们大二时到重庆一所初中见习,有一个男生被养父**了,跳楼自杀,闹得风风雨雨。听别人说,女人被强奸男人被男人**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奇耻大辱。当时从她家逃出来,我想,我的耻辱,肯定达到了被她家老头扎扎实实**了的级别。

两人都笑。

一切按部就班。

某日下了班,白秋回到楼上,见秦秋寝室里人声嘈杂,白秋前来探究。秦秋告诉他,他找了院长,言明有调回平县或涪阳的念头,院长已经欣然同意调出,老师们闻讯前来祝贺。

白秋问:“秦哥,你是怎么和领导说的?”

秦秋说:“我对院长说,”他正襟危坐,一字一句,“‘尊敬的邓院长,我在学院工作十几年了,我对学院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无私奉献,我身在学院,但包产到户后家里困难骤起,包产地里杂草丛生,禾稻萎黄稀疏,几近荒芜,本人斗胆请求调回平县或涪阳,工作之余好助糟糠之妻一臂之力。请院长开恩。’院长指着我鼻子,为什么不早说呢,你我啥子关系?你是我的兵,都是一家人。原来你家属在农村?有人说你家属是高中教师,本人官僚了,本人官僚了。跟你说,今年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已经启动,地区要我们适度调高需求指标,说是今年各师大毕业生将大规模重点充实高等师范教育和中小学教师在职培训教育缺口,逐步优化高等师范教育教师队伍结构,我们,我们两头发烧,有进人优势。看在你我个人私交甚密,条件又具备,批了!回涪阳还是平县你自己拿主意。’他就同意我回平县了。学院商调函已发出,此时此刻,我基本上是平县教师而不是教育学院教师了。”

老师们跳跳闹闹了一阵,推搡着秦秋办招待。

白秋和老师们跳闹大半夜,回到寝室,倒在床上,冥冥苦想,如果秦哥的话当真,院长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要走!悉听尊便。我有的是教师,我不愁没人教书上课!

第二天,白秋忐忐忑忑敲开了院长办公室门,说明来意,院长用语委婉:“年轻人,你刚提拔重用,别人会有看法的。我是你长哥,我会尽量做工作的。白老师白副处长,能不能再坚持几年?再想想。”从内心说,他现在对白秋的去留已经无所谓,省教委宣布他任学院院长的午餐桌上,曾有过一种念头,好好运筹白秋这颗棋子,用他白秋有至交挚友赵处长在省教委干部组织处任领导这层关系,还有赵处长背后的老赵部长,人生路上借风再借雨,助我上青云,前景一片辉煌。谁知莽撞粗俗的白秋,让他的希望之梦瞬间破灭。转念一想,不能这么便宜你,不能给人牙垢,让人说我鸡肠鼠肚,城府浅薄,我要你慢慢咀嚼莽撞粗鲁的苦涩。

邓院长拍拍白秋的肩,“你是学院不可多得的人才,白副处长同志,你年轻有为,好好工作,前途无量。”

憧憬调动后的生存状态,白秋在高兴执著和失落惋惜间往复跳动了很久。高兴执著的是人性作祟,离家,离奶奶,离爸爸,离魂牵梦绕的金楠距离大大缩短,春夏秋冬,新晨黄昏,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可以一起去爱,一起去恨,一起吃苦流汗,一起去享乐逍遥。惋惜失落则是知识分子共有的人性之短,在学院,头上刚刚有了点或明或暗的光环,虽然有了光环的人生之路也会有跌宕坷坎,路边的野草荆棘可能会缠绕牵拉住你风风光光前行的衣衫,但走过这山路也许就是平阔的大道,毕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有了如此坚实的起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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