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书生

《龙门书生》

正文_八十八回 火烹油李博导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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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现在担任三?一八班语文课,白秋必须抽时间去看看好久没见到的舅爷,然后回校上课。奶奶去世后这些年,每年老辈子的生日和春节前,白展一定在他小舅舅的房间里度过,当然,有时也有白秋东坡白金金楠小华他们,尹婷来过两三回,武幼鹏和戴维来过一次,每年暑假,白秋金楠必到休养所与舅爷小聚,给他喂汤喂菜喂饭,摆闲谈趣闻,把侄孙侄重孙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了,武东坡到成都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舅爷添置东西,买吃买喝。白金到成都读大学武幼鹏在成都的外国语学校读书期间,也常与他们的曾舅祖爷见面。为了确保所有东西都用在长辈身上,所有食物都进入长辈胃里,白秋武东坡每次都给护理员马文忠买上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马文忠比白秋武东坡年长几岁,他们三人喝过血酒,拥推马文忠为大哥,平日里相见,把“大哥”喊的亲亲热热如同一奶哺养。

还是正月里见过舅爷,三四月两次到成都,受了两次难,其后公务繁忙白秋无力前往,地震后,高强度的抗震救灾、灾后重建重任压得白秋心身疲惫精力憔悴,暑假也未曾与舅爷见面,现在了无官一身轻了,时间有了,白秋买了些水果小吃和两件蒙牛牛就去看好久没见到的舅爷。

打的到了十三桥路老干部休养所,工作人员认识白秋,告诉他:“朱文森同志已经去世,我们到处找你们的电话,就是找不着。他又没有其他亲人,我们就处理了。”

白秋问:“正月里都是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

工作人员说:“哪能走,他四十二年不能行走,他的服务员马文忠十八岁参加工作就服侍他,今年朱文森同志去世了,马文忠就去办理退休手续了!”

“我说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地震吗?生病吗?”

“两者都有。地震后一二天,他情绪很不正常,经常大喊大叫,不吃不喝不睡,有时半夜里唱歌!到后来不闹了,全身大汗,我们旁边就是省医院、中医药大学附院等几家顶级医疗机构,全省顶级专家都来诊断过会诊过,抢救好几次,最后还是去世了。”那人说,“还有朱老革命的遗物,你清点吧,签个字,领走!”

白秋问了公墓地址,好不容易到了梅子山公墓,找到舅爷墓碑,他伤伤心心哭了一场,他心里默默说道:舅爷呀舅爷,你呀,你咋这么苦的命!你学贯中西满腹经纶,白色恐怖枪林弹雨中你舍生忘死,你搭上了老朱家生身父母之性命,搭上了绵竹县城关朱家巷一号老宅,解放后在执政党的高级岗位殚精竭虑,却莫须有被疑被贬十年,刚刚东山再起,一场车祸,只能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四十二年!死后凄然寂寥,形只影单,你唯一的外侄儿地震后先你而去了,你侄孙侄重孙都未能给你送行,未能见上你最后一面。舅爷呀舅爷,人生就是一场梦,一场至死不醒的梦!

白秋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的泪水!

墓碑不高,也不是花岗岩大理石汉白玉之类有身份有地位看起来赏心悦目那种墓碑,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水泥板。上面凿有两行涂了红油漆的字,可能是石工或者临时雇来的农民工写的字:右边是“共产党员朱文森之墓”。左边是“西川省委老干部局老干部休养所”一行小一点的字,白秋很气愤,竟然把老干部之“部”的右边弄成了“卩”,简直是对老川大高材生的亵渎和侮辱!

白秋记起什么,又回到休养所办公室:“我想知道,你们给朱文森同志开追悼会没有?”

一个清清瘦瘦五十开外的眼镜说:“抗震救灾这么忙,哪有时间召开追悼会?”

白秋想发火,一看就知道不是主事的领导,发火的对象非常不合适。转念又想,朱文森,对于在职在位的人们来说,只是一个符号,老干部名册上的一个符号,至于你的胸怀,你的伟大,你的辉煌,那是十分遥远的过去,没有你朱文森的胸怀,没有你朱文森的伟大,没有你朱文森的辉煌,还有赵文森钱文森孙文森李文森等等多得不得了的文森们!我们的日子还是这么过,我们的事业还是这样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白秋流着泪,身上有些颤抖。

白秋还想说什么做什么,就是弄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哭了一阵,白秋小声说话,像是祈求:“你们完全应该开个追悼会。就是抗日战争时期他捐给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我奶奶的黄金翡翠珠宝,都够你们休养所几年十几年的经费。你们该开个追悼会,真的,你们应该开个追悼会,哪怕很短的一个追悼会!”

眼镜说:“无数革命先烈,为了我们的事业,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活着的人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是该开个追悼会。”

白秋知道他还会背诵很多领袖语录,不想和他交涉,走了。

出了休养所,白秋打的又回到梅子山公墓,在公墓门口买了鲜花,恭恭敬敬给他舅爷三鞠躬,把鲜花放在石水泥板前,退后一步,小声说道:“朱文森同志生于公元一九二零年农历庚申年四月初八,”他用余光搜寻,旁边有人,故意加大了声音:“曾就读于西川大学,八路军抗日军政大学,曾供职于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八路军一二0师政治部,中共西川省委组织部。文森同志一生饱读诗书,才多艺精,文武韬略,堪为人杰,无奈命运多舛,正值壮旺之年,偶遇车祸身残,苟延残喘于西川省委老干部局休养所长达四十有二年。公元二00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地震,生灵涂炭,文森同志悲痛欲绝,撒手西去,辞别人寰,享年八十八岁。朱文森同志永垂不朽!侄孙白秋武东坡,侄孙媳金楠鲁小华,侄重孙白金武幼鹏,侄重孙媳尹婷。”本来还有武幼鹏的女朋友,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洋姑娘戴维,但是他们至今只是登记了,圣诞节才进教堂举行婚礼,白秋也就不说。

白秋泪流不止,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没有须臾的文字语言准备,脱口而诵,竟然如此文通意达,言简情深!他又三鞠躬后悄然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舅爷,错了,我错了。侄孙错了。你是我长辈,我怎么称你为‘同志’?称你为‘先生’也不对,我该称呼你什么?舅爷!”

水泥铸成的仿石地板上,不知道是谁撒落的菊花花瓣,非常显眼,两旁塔柏千篇一律,白秋有说不尽悲哀与惆怅,回到白金的家里老两口的房间,白秋关了门,悄悄对金楠述说舅爷的生命最后日子的耳之所闻和梅子山公墓之眼之所见,金楠哭着打开他舅爷的篾箱,里面一九三三年中央苏区刊印陈望道翻译的白纸红字封面《共产党宣言》,几本笔记本,一支自来水笔,不经意间从《共产党宣言》中掉下一页黄黄的纸片,白秋来到台灯前仔细辨识,是八路军重庆办事处主要领导,解放后担任国家领导人细长细长毛

笔字条据:

“文森同志金條五十一根(十兩根)手鐲捌對瑪瑙翡翠等古玩饰品若干。

民國二十九年六月”

箱底有一个崭新的建设银行的存折,上面有一千二百0一元五角一分的余额,很明显,这是新近上户的存折。他问金楠,舅爷参加革命六十多年,只有这点东西?金楠说,你问我,我去问谁?白秋说,我不知道把舅爷的这些东西交给谁。金楠说:“我想还是放在我们家里好些,我们替舅爷和奶奶保管着,保管到我两个老去了,就听信天命顺其自然。”

金楠端详了好一阵发黄的纸条,自言自语:“怎么不写‘捐助’或者‘借给’之类词语?”

白秋好半天才说:“这正是领导人的的高明之处。如写‘借给’,有违舅爷的本意。不写‘捐’,今后革命胜利了,还可以到政府申请返还或折物给付。”

金楠像小学生:“那为什么不落款明款?‘豪’是啥意思?”

白秋说:“白色恐怖时期,党组织在国民政府陪都做事,能够那样写?这是他的代称,或者字号。”金楠又说:“我们有没有必要拿字条去找政府?”

白秋有点生气。“找什么?舅爷是你金楠的的直系亲属?”缓了片刻,“这次地震,死人队伍里,有那么多财产的何止几个?可能多的不计其数,你我要那冷冰冰的东西干啥?”

李黎电话来了。李黎说:“昨天下午,学校召开领导干部大会,学校校长办公室叫我参加会,鬼使神差,会上,国家民委、省委组织部,省教厅领导都到场了,宣布我为学校常务副校长并主持工作。我昨天上午就得到消息,怕不可靠,昨天没有告诉你,你说咋整?”

白秋口气生硬:“可悲!一个博导,不好好做学问,心气浮躁,剑走偏锋,乐意为官,不掩面自抽耳光,还大言不惭,面带喜色!可悲,可悲!”说完挂断了电话。

李黎又打过来:“你吃了火药了?怒气冲天的?有时间没有,今天中午喝酒!”

白秋说:“我已经是人老珠黄之人,繁忙,都是小字辈们的事!有时间!”

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闲逛,又赶去喝李黎的庆功酒,白秋说是“夕阳红酒”。

少了张国强,只是二人对饮,菜品很好,相当精致,首先上的一罐鲍鱼汤,用调羹拨弄汤里大块头鲍鱼,主人自豪不已,“只有三道菜,煨鲍鱼汤,清蒸阳澄湖大闸蟹,澳大利亚小牛排,一人一瓶飞天茅台酒,吃完喝完就走。你忙我也忙。”说完,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直往喉咙里倾泻。白秋不甚言语,只顾吃菜,喝完最后一口鲍鱼汤,突然说:“你中层干部都没有当,更没有院长、副校长资历,在民族大学,你一步登天,主持工作,困难肯定多,少喝酒,烧酒误事!”

李黎知道白秋弦外之音:“我李某人,社会学博导,研究社会也研究官场几十年,当个副校长,如囊中取物。我早就发觉,只要我李黎名正言顺,把我放到任何岗位上,任何官我都可以当合格!省长部长总理联合国秘书长都能够当!我绝对可以当得风生水起。喝这点酒,算不了什么!”

“不是我教导你,你我是什么?是朋友,是兄弟!你现在是‘烈火烹油,花锦着地’,要谨言慎行!”言毕,一口气喝了酒,招呼不打,要了出租车,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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