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料上来看，迟蔚和任何一个花名在外的公子哥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正常。

不对。

就是太正常了才不对，联想股东和哥哥的脸色，她隐隐感觉有问题。

唐姝妮给唐西霖的秘书通了电话，得知唐西霖明日和迟蔚约谈，她打算今晚去会会这个迟蔚。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有名的花花公子都喜欢堆在迷失，唐姝妮无奈，以前年少不经事时她不也喜欢堆在迷失。

上海最大的私人会所，唐姝姝到时还有些恍然，上次来迷失，还是为了宋满目。

那日借酒下肚的唇齿交融，她听不见宋满目平静面孔下汹涌的心跳，只被自己的事困在里面。

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宋满目心底的万物复苏，但这也不重要了。

唐姝妮推开包间门，身旁的项目经理犹豫着紧随其后，一推进门，一股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姝妮望着包厢，这是她见过最怪的一场聚会。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圈内公子哥有些家产的，身旁都会有很多女伴，越年轻漂亮带出去就越有面子，这些她是知道的。

可是这个包间，没有一个女孩。

唐姝妮望着与资料照片上长得一样的迟蔚从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手里咬走一颗葡萄，夹着烟的手掌放浪不羁的拍了拍少年白嫩的脸。

唐姝妮微蹙眉，心底隐隐有个想法冒出。

迟蔚很显然也看到了唐姝妮，一袭黑色长裙衬得肤如凝脂，真真是抹绝色，不然也不能让一向清冷孤傲的小宋总栽了跟头。

因着宋满目的关系，迟蔚还算对她客气，“唐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唐姝妮知道谈项目该什么态度，恭敬介绍自己的来意：“我作为唐氏的项目代表来，听闻上次您和我们总裁谈的不是很合洽，这边我看了下合同，和我们合作对于贵公司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是条件还不满意还是……”

迟蔚盯着眼前的小美人，轻笑，“唐小姐也看过这个项目，也知道里边的含金量，觊觎这个项目的人大有人在不是么？”

言下之意，有的是人要，不差你们一个。

唐姝妮知道不好谈，对于这样的话没多大意外，面不改色道：“但您愿意同我们周旋这么久，想必也并不是没有考虑我们，不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我们都省事些。”

迟蔚对唐姝妮的直爽感到愉快，没了先前的懒散，脸上多了几分好奇。

“你不是小宋总的女人么？怎么在替唐氏做事？”

唐姝妮抿了抿唇，开口，如实相告：“唐西霖是我的哥哥，唐氏有难，手上持有股份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个回答是迟蔚没想过的，圈内包-养女明星的多的是，大家心照不宣，只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宋家那位爷会看着一位唱戏的，倒是圈内的人乐的。

原本以为稀奇，现在想想，那宋满目是谁啊，怎么可能盯上一个毫无价值的戏子。

不过都是互相利用罢了。

这会迟蔚看着唐姝妮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将烟伸到旁边的少年面前，少年会意哪来烟灰缸，絮絮烟灰飘下，传来迟蔚慢悠悠的嗓音，“说到你哥哥，我一见到他便觉得他甚好。”

唐姝妮手指轻颤，忍不住抬眼去看他，迟蔚也不需要她问，自己便径自说下去。

“圈内都知道你生得张好脸，将乐坛小天后都比下去了，勾得宋家太子爷千金为买卿一笑，可那天我见到你哥哥，觉得有过之而不及啊……”

唐姝妮捏紧了手心，旁边的项目经理把头低得低低的，像只鹌鹑。

“所以前几日，我哥哥和你谈合作时，你提了什么要求？”

迟蔚盯着她愤愤的眼睛，一双眼本该宛若秋波，彼时因为气愤甚至泛起了浅浅的红，水光潋滟，像他这样的人看得都有些悸动。

迟蔚轻笑的抬起旁边递酒的少年，手指抚上他的唇，轻佻道：“唐小姐还不明白么？”

唐姝妮轰然炸开，她并不歧视任何性别的爱情，可他竟逼迫哥哥……！

“那天你都做了什么？”唐姝妮忍无可忍要站起来，旁边的项目经理忙按住她，“唐小姐！别冲动啊！”

迟蔚轻舔唇，“只能怪他接受能力太弱，还没怎么着就跑了……”

说完，似回味般，“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迟蔚看着唐姝妮，“机会我给了，这个项目成不成就看你们肯不肯把握了。”

唐姝妮鼻子突然酸酸的，回想起会议上哥哥的表情和怪异，以及那天医院里他像只孤立无助又委屈的小狼，卸掉平常的铠甲趴在她的肩上哭。

她从未见过哥哥哭。

前两世父亲死时，她想他也是想哭的吧，但看到泣不成声的她和妈妈，他红着眼眶也只能把眼泪憋回去，像爸爸平时那样站出来独当一面。

他为她赴死时，眼角湿湿的，爆炸声中他平静的赴死，那漫天烟火中是否吞噬的也有他那滴未落的泪？

他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儿当自强。

男儿有泪……不轻弹。

母亲说，儿时的唐西霖便不爱哭，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倒是吓哭了不少同龄小孩。

只有一次是她最记忆深刻的。

那日得知妹妹被抱走时，他趴在空荡荡的保温箱前问妹妹呢？

没有人告诉他，他哭着问妹妹去哪了？满含恶意的盯着周围的人，仿佛是他们把妹妹藏起来了。

唐姝妮包着一泡泪，甩开揪着不放她冲动的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机会你自己留着吧，像你这样的禽兽就该下地狱！”

迟蔚还没反应过来，唐姝妮抄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的酒瓶，结结实实从他脑袋上砸了下去，一声哀嚎响彻，顷刻间包厢内乱做一锅。

他身旁的少年忙着跑，唐姝妮身后的项目经理也瞪大了眼，也没料到这位唐家大小姐这么刚。

红色酒水混合着血水流下，碎片乱溅，唐姝妮感受到脸颊一凉，疼痛一点一点刺来，远不及她心中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