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印被训

复印，伟大的支科几乎每印必查，相当负责。密码还是被我瞟到了，2006，如此简单。

“把这个装箱单复印一下。这批生活马上要出的。”快步到得楼上，报告声过后，办公室里支科不在，坐他对面的老头子正在打电话，有说有笑，声声入耳。

我斗胆快步走进复印室，自己打开复印机的感觉真不赖，机器虽然有些年纪，状态却很平稳，纸张放进去一点不卡，嗡嗡嗡的吐出来，稳稳地落在我手里。

“你在干什么？有队长给你开吗？自说自话！想怎样就怎样！”

“报告景官，这些都是急着要出去的单子，支科长找不到。”

“出去！让队长来给你开！给我看看你番号多少？我要跟你们中队长讲！”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他刚才一脸的笑容不知去了哪里，声调也很吓人。

被老先生骂成这个样子，不敢有任何反抗，心情非常沮丧，灰溜溜地回了来。

这次以后，任凭肖克利怎么催促，我就是不动。“上面队长说了，让我每天集中一个时间过去，老是去，他们嫌烦。”

“这有啥办法?生活也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嫌烦嘛生活也不要做！”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使啊？吃力不讨好，整天跟背着个炸药包一样！”“你还要不要做？不要做跟我讲一声！”

“随便你！”

同学江川自从上次寄给我500块钱又相继来了几封信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了我的天空。

高奇告状

“黎晓风啊，我跟你说件事”，厕所门口，刚刚当上了小劳动的广东人景勋国看我出来，神秘兮兮的。

“你上次跟新犯人讲话，有人报告到队长那里去了。你自己当心点。”

“不会是高奇干的吧？”“我看你老实，偷偷告诉你！我也说过他，搞的那么正经干什么？让人家难过你自己又能好过多少？人家一把年纪，都可以当他爹的人了，吃这么大官司，他还把人家说哭，大家都是吃官司，你说这不是有毛病嘛？”

“队长可能会找你，你要想好怎么跟队长说。”

“不怕！凭什么？他干嘛盯着我？跟新犯人讲话的又不是我一个！”

“啥事体？”肖克利闻声过来，上次大吵过后，他对我似乎更加客气，我也检讨了自己的不是。

“我就是问高奇要了下我的耳机，他就要去告我的状，说我跟新犯人讲话。我就想不通，我的东西，借给他那么长时间了，没一点要还的意思，我去要，倒好像是我的不对了！而且他到现在也没还我！我不要了行了吧？也不用去告状吧！”

“他这个人就这副样子，既然他去汇报过了，队长问起来，你自己也要想想好怎么回答。”

“小黎你现在忙么？我现在请你帮我做件事情。哎！来队长交代的，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只好请你帮帮忙了。”

“我不忙的，老康，我也想为小组做点事情。不过我本来也想去找来队长的，有人跟我说我和新犯人讲话，高奇告到来队长那里去了！”

“这个人

……，唉，我现在有事叫个新犯人，他也要给点脸色看，他就是想把自己当年的样子用在别人身上，没事，小黎！不要去寻队长了，这件小事我帮你搞定。你现在不要去找他，等会我先去跟他说，没事的，小事！”

我向友来诉苦，说光头告状之事，他拿起笔来在手上写了两个字：“畜声！”

皇帝的新衣

“以后不要把小单子再给鸡投了”，肖克利悄悄过来告诉我，“他的劳役可能要有变动”。

两小时后，果然就变了。

“手上全部停停，全部集中，队长讲评！”肖克利一呼百应，很快大家齐整整站成两排。

“最近生产比较忙，今天把大家集中起来，主要是想讲一件事。那就是小组的罪犯华小勇，擅自违反三连号四固定，不跟三连号打招呼，不跟小组组长打招呼，不跟监督岗打招呼，当班队长姜队长就在岗亭里，也不跟姜队长打招呼，他仗着劳役的便利，超越规定区域，擅自离开，擅自跑到楼上中队部去找中队长，大吵大闹，造成恶劣影响。鉴于这个情况，经我和姜队长研究，报中队同意，现在决定：撤销华小勇售后服务劳役，由小组严管，跟新收一起集训反省，以后的劳役，根据反省情况再做安排……”

这个瘦小的鸡投，一脸苦相地站在那里，有气无力地读着检查，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实。

三连号四固定这个东西，是监狱每个犯人都必须熟记熟背的东西，跟38条一样，每个季度规范化验收前，大队都会派人过来抽查。这个东西，实在假的厉害，可能也就是新收、严管和规范化验收时有用，真要干起活来，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大家各自有自己的劳役，每个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大家心里清清爽爽。犯人里面没一个人能真正做到，尤其是那些混得好的，更是以实际行动将它潇洒地踩在脚下。

这个东西，神圣到就像皇帝的新衣，大家都说它有，你就不能说它无，你要说它是假的，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话虽这样说，要是用来整人，这个借口还是不错的。

很荣幸我随后也被请进了来队长的岗亭，教育过后，他主动提起此事。

“华小勇这个事，你跟他睡一个房间，现在他被小组严管，你要多留点心。我们要对他负责，对他家人负责，毕竟他也只是犯了错误，并没其它过错。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留意他的行为，记录下来，第二天一早直接交给我，不要通过组长。”讲到这里，来队长有些无奈，“其实这个事情，表面上看好像是队长要故意给他难看，其实有些情况你们不知道。华小勇因为房间的事情，已经多次找过我，一开始，我给他机会，没过几天就给他换了房间，换好没多久他又来找我，说你们房间他一样不适应，他提到你，还有郭耀明打呼噜，作为队长，这次我还是没有直接拒绝他。作为队长，我们既要严格执法，强调纪律性，不能够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想睡哪个房间就睡哪个房间。同时，我们也一直秉承治病救人的态度，给犯人机会，只要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按照队长的要求做好了，我们会想办法给他解决。我当时跟他说这是个人生活习惯问题，自己尽量先克服下。他呢？作为吃

了快十年官司的老犯人，还想不通，想不通就去直接找中队长，刚好那天大队长也在，他还来劲了，大吵大闹，好像不给他换房间就一定是我们队长的不对。作为一个犯人，你说像话么？这样的犯人都不处理，以后这管教工作还怎么开展？当然，事后我也跟他说了，如果能端正心态，拿出表现，明年的劳极一样有机会。”来队长点上一根烟，“房间里的生活习惯，作为队长本不该多问，但你们房间，情况很特殊，那个郭耀明，生活习惯听说是一塌糊涂，衣服一个月不洗一次，脚也不洗，又脏，又懒，又臭。那个华小勇，一下说这个人不好，一下说那个人不好，他自己呢？跟他们两个一个房间，你有点受委屈了，这个情况我知道，适当的时候我会考虑给你再换个房间。”

鸡投严管后，劳役由狗头鸟接替，负责收料售后服务和小单子，依旧跟我有劳役往来。狗头鸟的开箱劳役由尹弘平接替。

我的感觉，鸡投是有些精神疾病了。半夜下来小便，郭耀明的呼噜声时断时续，借着铁窗外昏黄的灯光，我看到原应睡在一旁的鸡投一个人披着被子倚着墙壁坐在那里，倒过来的等腰三角形脸上，两只大眼睛睁着，一言不发，在这个寂静无边的冬日深夜，怪吓人的。

他铺被子，本来都要就近放到郭耀明床上，但两人争吵过后，就不好意思再放过去，我看他瘦小的身躯搬弄好几床被子实在吃力，就提出先放我床上。放我床上，没想到他果然就范，天天如此，即便我人还躺在上面，他也要把厚厚的被子压过来。

高奇的威武还在继续，我却很有种恶心的感觉。

毕竟一个小组的，又都江海人，所以这次严管，高奇对鸡投也算客气。“不要让我难做，能够照顾的，我尽量对你客气点！”可怜的鸡投硕大的黑眼珠呆滞，一言不发，不为所动。

高奇做到了，至少鸡投一回到监舍区就可以直接抄三十八条，而新犯人则必须要等到收封过后才能开始抄，而且要两遍。

陶明明到来

“王队长侬还有几年啊？”

“五年，再过五年好退休唻！”

“我还有十三年，册那，官司长来兮！”

“册那，我咯五年拨侬好比的啊？”

“王队长侬不要紧张，我不是咯意思。”

“册那！侬讲啥么子？侬讲撒宁不要紧张？我看侬是昏特了。侬拨啥人讲艾午？撒宁不要紧张？”

拿着杯子去接水，岗亭门口冲着老狐狸轻声发火的是中队里新调过来的老王队长，瘦瘦的脸庞上面，一脸的微笑突然不见了。

小组里又来了新户头，单独一个人，都快收工了人才过来，坐在谭有青的劳役位置那里。

“一个人过来，可能有红外线。究竟有没有，明天看有没有人下来关照就晓得了！”好事的常维刚嘟囔着。

“侬啥事体啊？”“饭读，7年3只号头”。

江海话不够标准，一听就是外地人。

这家伙没像我们一样要站一个星期，看来是有来头。叫他干活，身上肌肉一块一块，却一点不勤快，没几天就摆腔调，跟常友来口舌，也没人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