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母子情深啊，就算做了再多的坏事，母亲都会原谅自己的儿子。”

“是啊，这种事情多了！以前在闸北看守所的时候，隔壁房间，有个傻币，也是江海人，就住在闸北区，被抓进来的时候老卵的不得了，那时候九八年，流盲官司，你老卵嘛排头就要弄你，这个傻币叫起来老卵的不得了，真打起来几下就被他们打死了！被他们打死了！后来这个事情搞得很大，老公里也赔了很多钱，人也处理了一大批。他老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没了，她就来哭！一到了晚上，九点多过后，她就跑到闸北看守所门口哭。儿子没了，在这哭也没人会去管她！好了！当时我们刚刚进去，憋得受不了，也不知道会判多长时间，听到她这个哭声出来，心里多少难过啊！”

“你不是在闸北吗？后来怎么到一所去的？”

“闸北看守所嘛关了一年多，后来一年多关下来，看守所管教跟我谈心，讲你这个案子要送上去了！我当时一听脸都白了！一所是啥地方？从区里送上去的，一般来讲无期徒刑是放到口袋里了！我刚进去的时候，以为会判个六七年，因为我也不是第一被告。谁知道当时刮了一阵风，讲是严打什么的，就知道麻烦了。我从闸北看守所收拾东西准备去一所的时候，当时一起呆了很长时间的朋友都送东西给我，我收了满满一大袋。当时的时候真有那种易水送别的味道出来！人家都是三年五年的小官司，我嘛要送到一所去唻！吓都吓死了！看守所，怕就怕进市所，一所、两所！监狱，怕就怕进奈河桥，当时能够进奈河桥来的都是大官司，市监啥地方？这地方跟一所真是对好搭档！所以讲当时很多一所认识的朋友后来在奈河桥又碰头了。”

难怪塔力班要叫他“半夜鸡叫”，至少眼前的这只基投讲到动情处，容光焕发，两只牛眼闪闪发光，跟白天那个死瘟鸡相判若两人。

“我的那个长得像明星的朋友走的那天，他知道要死了，腿一直发抖。当时我们排头就对他讲，要他拿出一个男人的样子出来！要笑着走出去！事情都做掉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早知现在嘛当初事情不要做的这么大！后来我们房间这个排头被判了个无期徒刑，当时他已经在一所关了四年了！他是诈片罪，新刑法下来才判掉的！”

“听说一所这地方伙食很好，真的假的？”

“现在嘛换地方了不知道，我们当时的时候的确是很好的。基本上不需要你大帐上开东西，大帐上也没有真空包装给你开，都是些零食！他们的伙食据说是专门请外面过来的师傅烧的，都是小锅里炒出来，味道灵的！哪能像现在奈河桥这样，蒸汽打出来的东西，营养价值都被打光唻！味道吃到嘴里一点感觉不出，吃多了就想吐！讲句实在话我们早上出工看到他们买过来的青菜还是可以的！坏就坏在不该用这种法子烧，真是暴敛天物！”

“我们中队有你当时在一所认识的人吗？”

“怎么会没有呢？裁剪组，宋光强！你认得吧？就是那个皮肤很好的傻币！他们的案子当

时也是震惊全江海！啥案子你知道吧？偷了一辆自行车，被抓进来，能判多长时间呢？最多也就是送去劳教一两年。这个傻币年纪轻，刚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面有人打他，他没敢叫，但是心里老不适意的！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学着打别人了！就是跟我刚才跟你讲的那个闸北的傻币差不多了，看守所这个地方傻币就是多！又进来了一个老币老叼的，后来等到他夜里睡着以后，就用被子蒙住头打！哪知道被打的这个人有老乡也蹲在里面，就打群架，拳头又不长眼睛的！好了！看守所内打死掉两个！所长的皮子也扒掉了！这个事情影响多少大啊！我估计可能也就是从他们这个事情开始，老公里开始反思了，不好再让你们犯人瞎弄了！整个江海的监管系统，打击牢头狱霸！提倡文明改造！我们奈河桥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文明官司的！他们那帮人进来的时候我们当时正在睡午觉，劳役犯一枪头拿出来七八只脚镣，哗啦哗啦的把我们都吵醒了，后来就知道是他们这帮人进来了，好多无期徒刑！事情十年过去了，吃到现在这傻币还有十几年刑期！不偷那辆自行车，也不会吃个无期！”

“我们那个事务犯郭青，不是两包白牡丹，判了十二年吗？”

“我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没错！去抢劼最没意思！谁会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呢？钱嘛都放在银行里，你敢去抢吗？这种罪一判就是跟你的抢尖罪一样，三年起步，以前还要厉害，要七年打底！你有本事去抢吧！只要不怕吃官司！我们小组的果子狸，尹弘平，什么事情你知道吧？为了两麻袋瓜子，判12年！跟他们比，我总算是弄到了一点钱，感觉心里稍微平衡点！”

“基投你这个官司吃的也算可以了，十四年减三枪！”

“你开单的师傅，吴豪杰，判了十年，也减掉三年，两枪半！我十四年，最多也就减三枪，最后一枪还减不足！减只尾巴，吃的不好！”

“他们那些死刑犯判好之后就送到奈河桥对吧？”

“对的！男的送奈河桥，女的送松江女子监狱。当时的时候，一所有部电梯，开宣判厅的时候，他们来提人的法景手里会有张纸头，你判几年，活刑还是死刑，都写好了！所以他一来就会让你理东西！东西理好，就带你出去。当时待送监是在五楼，我们在三楼。法景带你将东西送进电梯，要是他按向上的键，要你把东西放在五楼，你就活了！上天堂！要是他直接按往下的键，要你把东西带到底楼车上拉走，那么就是下地狱！宣判厅开好就直接送到我们奈河桥，老早一号监，现在两号监！”

“死刑犯最怕的就是在奈河桥的日子，应该来讲在一所，跟平常的犯人也没啥两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到了奈河桥就两样了！青年试验中队，听说过吧？我们叫青中队。这个中队地方是在两号监，属于监狱刑务处直接管辖，跟两号监不搭界！这个地方就在我们工场间的对面，也是我们监舍区的对面，两个方向都看的到！五楼！四楼是监狱严管队！小马哥就差点去了这个地方！这个青中队辣手！两个人，

一个房间！”基投做出一个要和我喝交杯酒的动作，“就这样，铐起来！二十四个小时！讲得夸张一点，这个铐子自从你判好以后，就一直要戴到你死掉以后才会打开来！一直陪着你！两个人被这样铐起来动也不好动，脚上也有脚镣，一动就哗啦哗啦响。我讲来队长看到又要开心唻，两个人这个三连号四固定做的好的不得了，吃喝拉撒形影不离！等到最高院复核下来，要拖出去弄掉了！提前一两天他们就知道了！”

“会不会再给点好东西吃，给喝杯断头酒呢？”

“想得出！你是不是电视上面看多了！我跟你讲我十年官司吃下来，什么东西没见到过？没见到也听到了！电视上的东西跟实际执行的法律是两回事！电视剧播出来，是要考虑观众的情感的，法律不会！这里面很多人的事情，电视里要是播出来，我相信同情他们的人会有不少！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法网无情！什么断头酒啦？平时，我听两号监的朋友讲吃饭也是用手来抓的！会给你喝断头酒不啦？第二天要拉出去枪毙了，头天晚上劳役犯就会跟你讲了，用绳子把你扎起来，动也不好动，就这样，扎起来！临走的时候，再送给你一只狗头套戴戴，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那种！这玩意戴上后眼前黑漆漆一片，你阳寿已尽，将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线光明。临走的时候，他们排头还会来关照你，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后，别忘了把我们门封上面的纸头带走。听他们讲这个还蛮灵的，门封上的纸头在他们被执行了死刑以后，到了夜里，还真的风一吹就掉下来了，他们讲是被死刑犯给带走了。”

“看押死刑犯，应该是洋差吧？”

“清爽！谁不想去呢？他们又不做生活，一个房间，两个死刑犯铐起来！再放一张床，是给劳役犯用的。他们的劳役工具就是一只本子一只笔，你死刑犯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看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看，两个活的看两个死的！八个小时一班，24小时监控！门外还有人走来走去，也有人看的！这个生活多少适意啊？”

“他们就本中队这点人，平时，不要讲犯人了，就是一般的队长，想上去也是不可以的！这个地方是高度戒备，高度保密！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嘛，奈河桥的老犯人很多人都知道唻！”

基投言之有理，一方面，我发现吃了多年官司的老犯人，对于两号监五楼那个神秘的地方，多少都能讲出点门道。另一方面，去仓库的时候，两号监一进门的墙上，的确可以看到“非本大队人员禁止上楼”的醒目牌子。

“这种死刑犯才有的待遇，我们这辈子可能享受不到了。”“谁这么傻币要去享受这种待遇？册那，不过话又讲回来，享受这种待遇的倒不一定都是死刑犯。现在好像已经不允许了，老早砝伦公也是跟死刑犯铐在一起的，两个人喝交杯酒，哥俩好！这倒不是要枪毙他们，是要吓吓他们，灵的，那么崇高的政治信仰，好多回来都认了罪。”

基投人称妖怪，因组织卖银罪进来，被判有期徒刑十四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