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荒原》

正文_第69章狼兄狗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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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睡了几个晚上,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有一夜起了一阵阴冷的风,鸡仔躁动起来。我是东西方向睡的,猛然感觉在我的后脑方向,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动。我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般,头皮直发麻。我用左手一抹头皮,右手拿起身边的木棒,迅速地转过头。

我看见,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头熊,在张开巨大的嘴,对着我不停地哈气。

可是仔细看去,它又不是熊,像是一条站立的——狗?对,是狗!是黑虎?看起来很像!黑虎站了起来。

我坐起来向它走近,可是,它却从我的右手边飘了过去,飘去了西边的鱼塘。

我双手搓了搓头皮,是真的,这不是梦!刚才那是什么怪物?如果是黑虎,它不可能不认识我;如果是熊,熊也不会飘啊!莫非?是——魂?我心里一阵悸怕。我站起身走到墙角,看见墙角有一堆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我走近看去,竟然是一个死婴!可是,不是这样的!我分明记得,这是我白天扔在这里的一堆砖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对着“死婴”撒了一泡尿,果然,被我尿过以后,“死婴”又变成了一堆砖头。

是夜,我又回到门板上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把这件事告诉女人,女人说我八成是见鬼了,让我不要再去鸡棚睡,把床搬进房子里,我没有听。白天,我像往常一样忙碌,把前夜的事忘掉了脑后。晚上九点多,我再次去鸡棚睡觉,远远的,就看见有一条蛇正在我的床铺上跳舞,对,它是在跳舞。我心里一惊,后背又是一阵发凉。可是我依然走了过去,待走近看去,发现那条蛇躺下了,变成了一条绳子。这不就是我白天扔在床上的那条麻绳吗!刚才我一定是看花了眼。我想着,就要把绳子拿起来上床睡觉。正在这时,那两块门板铺成的床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那条麻绳如同蛇一样从门缝里滑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我当即拿起一根木棍,在床上一阵猛打,打得鸡棚里一阵唏哩哗啦的响动,小鸡仔也惊吓得到处乱窜。女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带着儿子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女人见我拿着棍子乱打,焦急地问。

“见鬼了!他妈的见鬼了!”我扔下木棍,站在床

边说道。

“爸爸,怎么了啊?”儿子问我。

“你快说啊!好好的你不睡觉又发什么疯啊,让你不要在这里睡,现在又是怎么了啊?”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向女人说道。

“到底怎么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她看见床下的那条绳子。

“不就是一条绳子吗,看把你吓成这样!”

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想把刚才的经历告诉女人和儿子,怕使他们害怕。

“哦?”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这条绳子,不就是你勒死狗的那条绳子嘛!”

“嗯,是啊!”我也想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我在心里想到。

我拿起地上的麻绳,走到把混血狗吊死的那棵树下,把它点燃。儿子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他问我为什么要烧掉绳子,我说:“以后你会明白的。”

一个充实的人的思想里,既要有神,也要有鬼,要有所信仰,也要有所惧怕。

是夜,我回房里睡去。凌晨四点,拴在门口的小黄狗疯狂地叫着,它来牧场之后还从没有这样惧怕过,它一边凶恶地叫,一边往后退,一直退到门槛上,我听见它的身体碰到了门的声音。我走下床,一把拉开了门。

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南边的山头依旧灰蒙蒙的,像是个酣睡的巨人。小黄狗也不再叫,它躺了下来,在地上打滚,向我撒娇。我又回房睡了,院子里静极了,我的心从没有过这样的安宁。

早晨醒后,我走出门,太阳照在脸上,暖暖的。我走到墙角,撒了一泡尿。

(全书完)

后记

《荒原》已经写作五年,五年有很多变化,人的一生也不过十几个五年。巧合的是,五年之前我在大学校园里写出了十篇小说,五年之后我还在大学校园里生活与学习,徒增的只不过是岁月,或许再加上那么一点儿阅历。总之,光阴最怕的也只不过是虚度。

我曾在一篇小文里写到,写作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写作的良心,要对得起自己的文字,对得起自己的读者。此外,大抵文学创作,最重要的是启发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不管是批判性的现实主义作品,还是礼赞性

的浪漫主义笔锋,都应该给人以希望,让人们对生活充满积极向上的力量。大部分创作者,其写作的源泉都基于两点,其一是生活阅历,其二是经典阅读。但是经典往往只是塑造一个人的写作风格,阅历与思考才是其作品熠熠生辉的根本。在《荒原》创作的过程中,一方面,我有丰富的大学生活;另一方面,我先后阅读了大量的中外经典名著。因此,其中的部分小说,还能让细心的读者发现某些经典的蛛丝马迹,这些痕迹往往涉及语言风格,而并非情节构思。如果想去探究其中的情节设置,恐怕只能还原我五年前的那些经历了。

《荒原》将是我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因为它产生于特定的年龄阶段和特定的生活经历。于我而言,《荒原》之后将再无《荒原》,它并不像学术研究一样具有可重复性。自进入南开以来,大概我所有的学习都围绕着专业知识,不再有更多的精力去感性地遐思,也不再有太多的时间去阅读文学作品。除了都需要灵感,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创作方式,学术研究追求的是去伪存真、发现并解释规律;文学创作追求的是形象塑造,生发感慨与共鸣。二者一个需要还原,一个需要遐想;一个崇尚规整,一个崇尚个性。因此,五年之后我的写作风格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可能很难再写出第二个《荒原》。不过幸运的是,《荒原》也有可能让我以后探索出一种处于文学与学术之间的风格。

再读《荒原》,基于一次偶然,这次偶然让我有时间回顾并重温过去。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常常渔樵于江渚之上,纵情于山水之间,虽然不比古人梅妻鹤子的生活,却也难得清闲。于是就想起把大学期间创作的《荒原》外加近百篇散文、杂文重新打磨,以为珍重。

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很强的延展性,既有儒家的入世,也有道家的出世,甚至在人生最不如意的时候,还能寄情于释家的来世。我们拥有如此深厚的文化传承,还何惧一时之得失?往往在我们失意的时候,山水的召唤却给了我们一次净化灵魂的契机。我想,《荒原》的意义便在于此,它让我停下来、回头望。但愿《荒原》也能让你受点儿启发,那么也算是对我的慰藉了。

于海州

二〇一六年十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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