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司胡同。

顾言选这里作为了结许怀旧罪恶一生的地方是有原因的。

其一，大夏没有宵禁，白天公务员又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无暇风月。

所以本司胡同的热闹通常只在夜晚，许怀旧死在这条胡同中，便是厂公怪罪下来，也怪不到他顾府头上。

其二，那晚他在师师姑娘院中丢了面子，今日做局杀许怀旧，正好先让师师姑娘率先知道当初选择许怀旧托付终生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胡同里，顾言刻意放慢了步伐。

“顾公子，还有心情逛教坊司呢！”

许怀旧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前方。

既是做局人，顾言当然不慌，轻摇折扇，笑道：

“我不出来，你又哪来的机会杀我呢？”

“也是。”

许怀旧点点头，然后望向顾言身后无人的空巷，喊道：

“出来吧！”

京城里，除了贾元青这类人，几乎人人都怀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许怀旧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在离开顾府前刻意强调自己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就是要激顾言离府为饵，做局杀自己。

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江湖高手，自然而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当时计划的是用剑一秒杀顾言，因为世上除了青儿和郡主娘娘，还无人知道他得到了崔剑神的传承。

只要出剑够快，就没有人可以把顾言之死的罪名安在他许怀旧的身上。

而如今系统开启了慢放功能，许怀旧觉得可以把这个局做得更完美一点。

巷尾里走出来十一名江湖人士。

顾府门客，来齐了！

“许怀旧，今日你必死无疑。”顾言桀桀笑道。

虽然他对于许怀旧猜到自己身后有人感到有些奇怪。

但在他看来，许怀旧终究只是一个读书人，就算会些武艺，又岂是自己身边这些江湖高手的对手。

一句话，术业有专攻！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许怀旧眉头一挑，不屑道：“一起上吧。”

“如你所愿。”

顾言折扇向前一挥，自己后撤几步。

但离得并不远，他要亲眼看着许怀旧死在眼前。

霎时间，十二名江湖高手将许怀旧围了起来。

许怀旧一边解开包裹着烟雨剑的黑布条，一边说道：

“任平生用此剑杀了我兄弟，今日我便以此剑为他报仇。”

老牌高手鲁元睿嗤笑道：

“我十二人在此，便是崔剑神在此也当忌惮几分，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许怀旧反笑道：

“井底之蛙！崔剑神若是在此，杀你等何须一剑。”

十二人呵呵一笑。

江湖人士大多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楚，觉得崔剑神不过是一品天人境界的巅峰。

比自己也就高了那么一点点境界而已。

若有一天，他们能踏足那个境界，便会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一品天人境界中，李惊鸿算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可即便是她，自问也无法在崔剑神剑下走过十八招。

普天之下，唯一截柳，柳道然，而已。

许怀旧丢下黑布条，斜剑沉声道：

“今日尔等有幸见到崔剑神的剑术，当死而无憾了。”

不知为何，十二人心里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崔剑神的剑术？”

“他什么意思？”

“听闻许探花游历江湖十二年，难不成是得到了崔剑神的传承？”

“许探花才情惊才绝艳，享誉大夏，断不会无的放矢。”

“……”

十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拔剑。

？？？

他们动作卡顿了，场景像一张破旧的老碟片播放着。

“怎……么……回……事？”

“我……的……动……作……为……何……如……此……缓……慢？”

“啊……我……也……是！”

“就……连……说……话……都……变……慢……了……”

许怀旧却是淡淡一笑，语速正常：

“因为你们进入了我的领域。”

十二人缓缓皱眉，动作比八十岁的老人还慢。

“领……域？”

“是……什……么？”

不做解释，许怀旧抿起嘴角：

“剑一，快哉风！”

咻！

无数道破空声同时响起。

仿佛有无数个许怀旧同时斩出一剑，无处不在。

快哉风本来就讲究一个快字。

再加上此刻十米之内的所有人都被慢放了人生。

十二名江湖高手只觉眼前一晃。

哗！

长剑几乎同时划破所有人的喉咙！

仿佛被什么割了一下，他们还没感觉到疼痛。

叮咚……叮咚……叮咚……

一颗颗大好头颅便缓慢的落在地上，鲜血也一滴一滴洒落。

不远处，顾言看着这一幕。

他惊呆了。

要知道这可是二品到五品不等的十二名江湖高手！

放在江湖里，随随便便也可以屠戮一个小门派。

可是此刻，竟然被许怀旧一剑秒杀了！

许怀旧得是有多么可怕？

顾言咽了咽口水。

读书人脑子就是转得快，他拔腿便跑。

尚在十米之外，速度还算可以。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跑得过许怀旧呢！

许怀旧一个飞掠来到顾言身前，慢放领域持续着……

顾言突然感觉自己的行动变慢了，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一般，明明废了老大的劲儿，却慢得跟乌龟似的。

他艰难的想掉个头往回跑，却发现只想吐槽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他还没放弃挣扎，继续缓慢迈步。

许怀旧举起剑，缓缓闭上双眼，沉重道：

“小八，别急，怀旧这就给你报仇了！”

话落，长剑一挥！

噔！

许怀旧的心里仿佛突然被人弹了一下，顿觉身体虚弱无比。

与此同时，一只鸟儿的尸体突然从天而降。

顾言的逃跑的速度，也在这一刻突然快了起来。

许怀旧这一剑，竟然斩空了。

慢放人生失效了？

许怀旧微微皱眉，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将手中宝剑用力掷出。

啾！

烟雨剑破空而去。

顾言恍然停下脚步，低下头，惊愕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烟雨剑从后背贯穿至前胸，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是那般清晰。

噗通……

这位号称京城四公子之手的顾大公子倒在了血泊中。

而此时，许怀旧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虚弱和慢放功能有关系，系统肯定有什么事情没告诉自己。

但是现在不是跟系统闲聊的，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案发现场。

他咬了咬牙，缓缓朝着本司胡同最深处走去。

那是整个东城对他来说唯一还算有安全感的地方。

俄顷，他的脚步愈发沉重，两只眼皮仿佛在打架。

他坚持不下去了。

噗通一声！

他终是倒在了教坊司门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像一个夜夜笙歌把自己玩虚脱了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