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在凌雪冰湖里重新活过来，我的所有就变成了抚晔，只要他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木逸一记眼刀飞过去，飞羽立刻笑眯眯：“当然，现在还多了一点，毕竟神族还等着我们拯救，世界和平也要依靠我们。抚晔活过来的时候，我总是要给他看见一个和和美美的世界的！”

木逸满意的点点头，领着飞羽走回马车边。闻婼煮了一锅肉粥，香气四溢。木逸熟练的拿过碗和勺子，给逐影喂粥。

“哥哥，我其实可以自己吃的。”

木逸温柔的快要滴水：“哥哥喜欢喂阿影吃饭。”

飞羽抖一抖胳膊，鸡皮疙瘩啊，为何总是前仆后继！他抱过抚晔，深深的忧伤起来。

当然，这种忧伤其实多半是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一看。飞羽也不是太敢过分挑战木逸的权威。起码在他们先有的几个同伴中，木逸有绝对的权威。

不管怎么说，考虑到逐影的身体情况，木逸决定要过一夜，第二天再离开这个小小的绿洲。然而沙漠的夜晚，其实很冷。飞羽身为冬神，自然是不怕冷的。闻婼叹了口气，裹着条毯子挑了棵叶子格外大的聚叶椤树，靠着树干打算就这么对付一个晚上。

苍穹上，还是稀稀疏疏几颗星子，到了深夜时刻，居然飘起了小小的雪花。那些雪花们洋洋洒洒落进泛着星光的湖水，有点失真，仿佛幻想。飞羽想到木逸对逐影倾注的那些温柔，有些愣神的盯着星光和雪花，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然后他有点怅然的看着苍穹，莫名的就想起星坠前夕的某一个夜晚。那时候神宫的夜晚是极美的，繁星点缀如丝绒般的夜色，他记得有一天他和抚晔窝在万神宫落极北雪山下的一个角落。那个在极北雪原的边缘，基本上能算是他冬神殿的后花园。

事实上，飞羽的冬神殿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后院，他的神殿主殿之后就是茫茫的冰雪世界。几根冰柱子象征性的围起来一个范围，飞羽宣布过，柱子圈起来的地方是冬神殿的地盘，柱子以外的冰雪是神宫的公共地区。

但其实，并不会有神祇或者神官神仆来这些冰雪中。寒冷，就算是神祇们，有时候也不会太喜欢。

可抚晔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很喜欢窝在无限寒冷的环境中。

只是这一次，比其他任何一次都更加让飞羽头疼。

冬神殿后，雪长年累月的下着。那夜抚晔失魂落魄的譬如一个幽灵，有气无力，一脚深一角浅，踩着那些积雪，往更深的寒冷中走去。

抚晔踏进雪域的时候，飞羽并不在冬神殿中。冰童似笑非笑的并没有阻止他们家神主殿下这位好朋友仿佛寻死一般的举动。倒是雪女，因为飞羽的关系，雪女一向很有几分看重抚晔。她一边责备冰童蔑视的眼光，一边追到抚晔身边，试图将他拉到冬神殿中。

可雪女终究没能拉得动抚晔，她看了看前方无尽风雪里踉踉跄跄前进的抚晔，咬咬牙，跑去找到了在春神殿中懒洋洋躲事儿的飞羽。

飞羽化作一朵雪花，将自己卷进雪域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抚晔蹒跚着，吃力的一步接一步挪动。

“抚晔？”

抚晔愣了很久，才微微转了转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阿羽，你来了啊。”

飞羽怒火中烧，看着下一刻马上就要倒地不起的抚晔，到底没能大发脾气：“所以说，身为你最亲密的好朋友，我是不是有资格知道你这又是在闹哪样？”

抚晔苦着一张脸，靠在飞羽身上：“殿下他，大约再也不想看见我了，毕竟，在他看来，我可能是在玷污他的神格。”

飞羽嘴巴快能将自己的拳头塞进了，他啊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对木逸那个老不死的做了什么事情？”

抚晔苦笑，伸手指着远处一座雪山：“你能带我去那座雪山下面么？”

飞羽沿着抚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雪域中最高的一座雪山，那座雪山很高，非常高，以及那座雪山基本上算是整个神宫的禁区，没有神祇会没事找罪受，跑去那座大雪山感受最极致的寒冷。当然，飞羽本身肯定是去过的，或者说他在成为神祇之前，那里就是他磨练自己的地方。

“去那座雪山不难，但是你应该先告诉我，究竟为何你一定要去那座雪山受罪。”

抚晔嘲讽似露出个难看的笑：“殿下说，我应该去最冷的地方，冷静冷静脑子，我想不出来，除了那座雪山，还有什么地方更冷。飞羽，你说为什么成为神宫中的神仆以后，连极度的寒冷也不能把我冻死呢？”www.)

飞羽囧了，他抓着抚晔的肩膀，摇啊摇：“你到底做了什么？木逸那老不死的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阿羽，你说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飞羽沉默了片刻，半信半疑：“大约就好比石神和风神殿的蕴儿那样，可以为对方牺牲一切吧。”

抚晔摇了摇头：“不是的吧，一定不是的。飞羽，我想要过去，可是我走不动了，你帮帮我好么？”

飞羽叹口气：“那里很冷的，你不怕么？”

抚晔想了想：“大约不会比殿下的心更冷，飞羽，你带我过去。”

飞羽满头雾水，将抚晔抱在怀里，化作一朵雪花，随着呼啸的风，一路飘到山脚。

山脚有一所冰做的房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飞羽还没有成为神祇的时候，建在山脚用来休息的。此时此刻，正好可以将抚晔安顿在冰屋子中。

这片山脚当真是很冷，可抚晔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他穿着木逸神殿中小神仆们统一款式的衣服，右边肩头裸露着，薄雾一般的绿色轻纱将他的身体裹起来，就这样立在冰晶剔透的屋子中，他面前有一扇窗子，窗外是高高的雪山和狂暴的风雪。

飞羽望着这样的抚晔，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喝了几口水，才问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讲一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殿下他……”

飞羽看着吞吞吐吐的抚晔，有些不太耐烦，他一把抓过抚晔，掏出一块巨大的毛毯，把抚晔裹进毯中：“你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我都快以为你轻薄了你家殿下。”

抚晔的脸突然红透了，他低下头，眼角绯红，都要滴下泪了。

“不是吧，你真的轻薄了你家殿下？关键是你轻薄了他之后，他居然没有将你打死？”

抚晔难过，脸上红透，都快要滴出血来：“殿下他睡着了，我举了块毯子想要给他盖一盖，然后我，我跪在他的神座之下，刚好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与平时的殿下完全不一样，殿下的嘴唇看起来虽然很薄，颜色也很浅，线条也很锐利，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软乎乎的错觉。我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居然伸手去摸了摸殿下的嘴，我……”

飞羽扶着额：“就木逸那无时无刻不端着架子的样子，你竟然能觉得他软乎乎，抚晔你是瞎了么？”

抚晔已经真的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就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觉得殿下与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我没管住自己的手，就摸了一下。”

飞羽叹口气：“你摸一下，也不至于闹得要到这里来让自己冷静冷静，后来呢？”

抚晔哽咽得更厉害了：“我一摸，殿下就醒过来了。他大约醒得还不够彻底，就抓着我的手，蹭了蹭。我当时吓傻了，条件反射的就摸了摸殿下的脸，还捏了捏。”

飞羽已经惊讶得不晓得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顿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呢？”

“殿下彻底醒过来了，然后他看我的眼神从茫然变得特别的冷，我头一回觉得殿下的眼神比刀子还要锋利。”

飞羽点点头：“若是我发现，我殿中的小神仆在我睡着的时候如此轻薄我，可能就不是眼神像刀子了。”

抚晔将自己缩成一团，缩在角落：“我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在那种姿势动作下，问了殿下一个问题。”

飞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他心头隐隐有点难过，感觉似乎透不过气。这种感觉不太明显，他便不再在意，只当自己对这个事情太惊讶了，所以拼命的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常一点：“你问了什么？”

“我问殿下，爱情是什么。”

飞羽的震惊无以复加：“你居然问木逸那个木头神祇关于爱情的事情？抚晔你脑子也随你们家殿下一样，彻底坏掉了么？”

抚晔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任泪水滚滚的落下来：“我还对殿下说了一句话，我说，殿下，我觉得我很爱你。殿下他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让我滚，叫我来这座雪山下冷静冷静。我似乎还听见殿下说，从此以后，我不再属于他的神殿。飞羽，怎么办，是我错了么？”

飞羽心口突然很疼，他将抚晔从地上拖起来：“抚晔，告诉我，你所谓的对木逸的爱，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