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曰曰还是忍不住，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很多问题的答案自己心中有数，却还是心存侥幸。

霍深岳身上是拂不去的疲惫，长距离的飙车再加上刚刚撞击的精准计算，本来就耗费了大量体力脑力，面对此时古曰曰的质问，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应对。

“滚去休息。”

他从衣柜里拿出浴巾和睡袍，自顾自地走进了浴室。

古曰曰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自己的鼻子被浴室门堵上了才作罢。

她不开心地在浴室门口坐了下来，在她的世界里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霍深岳对自己的淡然。

雷公对电母很好，经常为了她向孙大圣借筋斗云带她兜风，久而久之他们就在一起了；

西天如来座下的白石为了让阿烛开心，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做成烛台送给她，后来他们也在一起了；

就连铸剑池里的一把破剑，对长在旁边的瑶草特别好，最后还欢欢喜喜地成了亲！

只有她古曰曰，生平第一次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讨好一个人，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她也是王母座下一枝花好吗！

霍深岳洗完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古曰曰，她草草处理过后的额头上的伤口，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她倒好，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伤势。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坐在这里干什么？滚去睡觉。”

霍深岳冷心冷面道。他今天实在是分不开心神来应付她了。

古曰曰嗖地站了起来，她看到霍深岳，才如梦初醒、想起了自己要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还没有喜欢上我？”

霍深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右手举着杯子往嘴里送去，眼里不甚认真：“谁知道？”

古曰曰揪住他另一只手：“你这次必须认真地回答我。我都这样讨好你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古曰曰的手正好搭在了霍深岳的伤口处，他暗暗倒吸着冷气，一边不露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看着灯光下一脸认真的古曰曰，她眼底是真真切切的疑惑。

“既然你这样问，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他看着古曰曰幼chi的身材和面孔，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嫌弃：

“就你这种身材，除了恋潼癖和变态，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喜欢‘上’你。”

古曰曰听到后不由抓狂，这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她问的才不是什么喜欢上不上！而是喜欢、喜欢！

霍深岳单手把抓狂中的古曰曰拎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门关上了。

他看着自己左手上又渗出了血，赶紧让小李带上医药箱过来。

包扎完之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头痛欲裂，是熬夜之后的后遗症，此刻再睡却又有几分意兴阑珊。他裹着睡袍坐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小渔村处的万家灯火，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下，小渔村的海天

山庄开发案是势在必得的了，加上附近有古墓的消息传开后，名气只会越来越大。

这次小渔村之行，古曰曰倒是帮了不少忙……想到古曰曰，他不由得想起了她刚刚问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还没喜欢上她？

喜欢，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她拿不出真心，他更加不肯给真心，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是不懂的。

事到如今，他游戏红尘，对情情爱爱反而是提不起丝毫兴趣。这一生最值得回忆的，似乎都在和夏初的那几年里了。

古曰曰固然费尽心力来讨好自己，自己却只能把她放到一个小玩具的地位，自己如果真的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就是对夏初最大的侮辱。

他已不能……

他已不能。

霍深岳第二天便搭上了回总部的飞机，他大发慈悲地给了古曰曰为期三天的假期，让她在这里好好“考察”。

古曰曰从小李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沾沾自喜，霍深岳难道是瞧着自己这次为他立下汗马功劳所以……？

看着她在一旁胡吃海喝的小李，恨铁不成钢的小李拿起一只大闸蟹送入嘴里，嘴中咕哝道：

“得了吧你！你净给霍总添乱，你都不知道霍总昨天为了救你，左手都硬生生震开了口子……”

“你不也是！昨天要不是你粗心……咦？霍总受伤了？还是为了救我？”

古曰曰后知后觉地抓到了重点，先是担忧而后开心起来：“霍总竟然受伤了？伤得不重吧？是为了救我受伤的？天哪！我怎么不知道？！”

小李年纪不大，也才二十多岁，脸皮薄得很，一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失误，也不由得红了脸，呐呐道：

“我是一不小心、不小心……重点是霍总受伤了！你这没良心的只顾着吃吃吃！哪里会注意到霍总受伤！”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鄙视地看了一眼嘴里塞满了海鲜的古曰曰，嘲讽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霍总，却总是忽略他。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的眼神应该是全部放在他身上。才不会像这样什么事都要别人提醒才知道！”

他一边吃一边摇摇头：“就你这样，连喜欢霍总的钱都算不上。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我的确不喜欢他啊。

像是有人在天灵盖上重重打了一下，古曰曰茅塞顿开，小李都能看出来自己不喜欢霍深岳，那霍深岳呢？

她放下面前的大虾，狐疑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小李：“如果我不喜欢霍总，怎么可能为他做这么多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霍总是真心的！”

说出那句“真心”的时候，古曰曰有些难以自察的心虚，她把声音放得很大，似乎是要竭力支撑自己的话语。

“行行行，你是真心的”，小李安抚了古曰曰的情绪，他看着餐厅里不停朝这边飞来的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一二：

“还不准别人说了？还真是做贼心虚……”

最后的四个字几不可闻，古曰曰凭着优于常人的听力还是听到了。

她垂下眼，将盘子里的东西

统统装进肚子里，不等小李反应过来就直接出去了。

胃里面满满的，很踏实的感觉。古曰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在小渔村附近的海岸散步消食。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李的那句“做贼心虚”，她也的确是心虚了。

直至今时今日，她回头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正地应了贼这个词。

她什么都不想付出，只想靠着自己的小聪明来讨好霍深岳，得到他的心，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报恩。

何其自私。

霍深岳往日里的恶劣似乎都记不清楚了。

古曰曰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她咬着唇看着天际，碧空如洗，海天一色，景色美得她自惭形秽。

“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偷心的贼？”

一道温润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古曰曰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玄莲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一想到他在机场的话，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古曰曰放松了紧绷的身子，直直地躺倒在了沙滩上，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眉眼间却还是染上了些许迷惘：

“有那么一点点。”

其实有很多很多内疚。

玄莲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她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脸上明明白白大写的内疚，还真当他是瞎子吗？

他无情无欲地在世间游走几百年，痴男怨女的戏码看多了，古曰曰这种小女儿心思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便忍不住多嘴提点几句：

“草木精怪成仙飞升，比凡人求仙问道更来得劫难重重。你如今是天庭王母身边的小仙，傍着这么大的官儿，比旁的人好多了。不要为了区区凡人放弃仙途……”

“玄莲，你曾经也是凡人吧……凡人，跟仙人有什么区别？”

古曰曰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玄莲原本准备的那套说辞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他不由得低头，看着毫无形象地躺在沙滩上的古曰曰，她白嫩的脸上有着与平日不同的凝思：

“即便是有区别，也是寿命长短什么的吧？凡人有喜恶，我们也有自己的悲欢。难道我们本质上不是一样的？”

玄莲不为她的言辞所动，在他看来，仙凡泾渭分明，古曰曰这种大不逆的想法只是妇人之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仙凡分属两界，不可相提并论。”

玄莲的脸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他看古曰曰的眼神十分不以为然：“别的我不想多说，但仙凡不可相恋，这一条我希望你牢牢记好。”

古曰曰逆着光看向玄莲白皙坚硬的下颌，那处的曲线有如一道刀锋，在两人之间割开了深远的鸿沟。

她脑子里全是糊的，有两个声音一直在叫嚣，她们纷纷指责对方，吵得古曰曰无法清静。

她先是在沙滩上四处发泄，在沙滩上滚来滚去；然后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才堪堪平静下来。

玄莲看着古曰曰在一系列捶胸顿足之后，终于像是缓了过来。

看来是想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