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举办的记者会从来都不会冷清。

那位总能给媒体们制造出大新闻的主角站在台上，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传闻我涉及公路和屋顶发生的事……”

斯塔克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会场里瞄来瞄去。没办法，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他被再三告诫不准自由发挥，而天才的大脑就是这样，在不需要思考的时候，它总是乐于给自己找些事做。

一个红黄相间的图案在托尼面前一闪而过。他一愣神，就听见面前的记者姑娘好像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

无所谓，反正总归是质疑他之前的发言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知道这令人费解，但质疑官方说法是一回事，瞎猜我是超级英雄则是另一回事了。”

超级英雄，这个称呼还挺好听的……

“我没说你是超级英雄。”

托尼的眼神寻找着刚刚引起他的注意的东西。

“没有吗？好吧，因为那很荒唐。我不是当英雄的料…因为我性格上有许多缺陷，而且也公开做过许多蠢事……”

“照着卡片念。”站在旁边的罗德低声说。

“好的。”

托尼稍微回了神，看看几乎被自己撇到一边的卡片。

返回去照本宣科可真是怪傻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理直气壮地跳过了写好的一大串句子，看到了结尾：“事实上……”

都是套话。

男人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图案，金红相间，好熟悉的样子——似乎之前在哪个地方见过。

他一眨眼，面前还是那些目光灼灼的记者。

无聊。

托尼那双明亮的眼睛转了一下，脸上绷着严肃的表情，像是电视上发言的那些政客。

他的小胡子翘了翘，掩住唇边滑过的狡黠笑意。

“——我就是钢铁侠。”

就好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人群顿时迸溅开来。挨挨挤挤，简直是一波一波拍在沙滩上的海浪，各个都试图抢在竞争对手之前得到第一手消息。

托尼不用看都能想象出罗德的表情。

不过，现在可不是留在原地听他们唠唠叨叨地抱怨自己的擅做主张的时候。

亿万富翁任性地一推挤在自己面前的录音笔，从自己所在的讲台上一跃而下。

——该死的，这又不是棒棒糖，怎么都不是能够被他放进嘴里尝一尝的样子好吗！

挡开一只差点戳到自己眼睛的手，他抱怨着想。

托尼灵巧地在汹涌的人潮里面穿梭，一边躲着试图捉住自己的罗德，一边窜向刚刚找到的目标。

“女士？这位女士？可以看一下你的工作卡吗？”

他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什么信号，差不多下一刻，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被选中的幸运儿身上，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更加精准。

“当然可以。”

幸运儿受宠若惊：“这是你——我是说，这是钢铁侠。”

“看出来了。”托尼翻动着手上的二头身卡套，“你知道这是侵犯肖像权的行为吗，宝贝儿？”

对方没有被托尼的这句话吓到：“这只是私人收藏——”她伸出手准备将自己的工作牌拿回来。

托尼手一翻：“没收了。”

他愉快地对着记者小姐眨了一下右眼。

“佩珀会联系你的，”亿万富翁向着自己的助理小姐的方向张望，“关于……肖像权的问题。”

一张压抑着愤怒的面孔不期然跃入眼帘。

托尼眼珠一转，反应迅速：“我该走了。”

说完，他在记者的包围圈里灵巧地窜过，赶在自己的‘家长们’穿过人群之前上了电梯。

“交给你了。”他在缓缓合拢的电梯门里对着佩珀咧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手指毫不迟疑地再次在关门的按钮上戳了戳。

“安东尼·斯塔克！”

在耗尽力气才从记者们的包围下脱身之后，看见罪魁祸首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无疑让人火冒三丈。

佩珀对收拾托尼的烂摊子习以为常，并不意味着就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些无端增加的工作量——尤其是在对方事先承诺绝不会乱来的情况下。

托尼抬起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佩珀！我等了你好久！”

他举起手里把玩许久的工作牌，“你看。”

“你答应过不会自由发挥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托尼心平气和，再次向着对方晃了晃手里的牌子，“你看！”

佩珀嚷过之后就没了脾气。还能怎么样呢？摊上这么一个老板？而且托尼开的薪水实在让人无法放弃……大概开薪水的某人对于自己的难搞程度也相当有自知之明。

她看了看托尼手里的东西：“这不像是你的口味。”

“什么？”

“不，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记者，看这个卡片套！”

“我知道啊，这是你。”

“不，这不是我。不对，这是我，我是说，这是穿着盔甲的我。”托尼一挥手，“这不是重点！”

佩珀抱着手臂等着他的下文。

“算了。”托尼一摆手，又低下头把玩手里的卡套。

在自己被绑架之前就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佩珀了。他想着，免得她又担心得胡思乱想。

说到这个，托尼也不由想起当日的情景。

无他，作为一个花花公子，还是有钱的花花公子，异性对他本人或者他的钱有非同一般兴趣实在正常，但若说崇拜他本人……

连托尼都觉得不太现实。

那是个明媚的下午。大概是天气影响了心情，托尼难得有兴致离开自己的实验室去买上一份甜甜圈，而不是打电话要求佩珀买好了送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小崇拜者。

严格来说，两人并不能算是打了个照面，因为托尼只是偶然被自己身后的交谈声吸引了注意。

“又是斯塔克？”

刚刚提着装甜甜圈的盒子走出店门的托尼脚步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出声的方向，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另一个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朋友。

——当然，托尼·斯塔克从来都是新闻媒体的宠儿！

他不免有些得意，愉快地吃了一大口甜甜圈。

不过就算没有佩珀的提醒，托尼本人也相当清楚自己在新闻上多半不会有什么好形象——谁叫人们感兴趣的都是斯塔克有和哪位女郎春风一度之类的事情。

简单地说，在斯塔克工业没有安排什么宣传之类的新闻的时候，媒体们相机下面的托尼虽然不至于赤身裸丨体，也绝对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没指望听到什么好评价，但难得天气这么好，当然要多享受一下温暖的阳光——纽约首富一边想着，一边放慢了脚步。

事实也是如此。

“你不应该早就习惯他的花边新闻了吗？”站在旁边的那姑娘推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呆站在原地的那个女生往前走，一边嘟嘟哝哝，“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斯塔克，只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而已嘛。”

——这就是人们谈论起斯塔克时常有的态度了。

“斯塔克先生才不仅仅是个花花公子，他是个天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正准备收回自己‘欣赏风景’的目光的托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这样急急地一句话。

这……

这对托尼来说实在是种新奇体验。

说实在话，他倒不是那种很在意别人对于自己的看法的人。要真是看中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佩珀也就不至于三不五时地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不过听见别人维护自己，总还是令人感到开心的一件事，尤其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那这种愉快的心情更是要加倍计算。

托尼准备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小粉丝。

他心里打算得很好。

他可以回过头，大方地和小粉丝打个招呼，然后给对方留个签名什么的……

当然，他没想和对方发展床上的‘友谊’。

——开玩笑！托尼·斯塔克可不缺那种‘朋友’，反而是异性的粉丝才是真正的珍惜品种。

事情也就是这样巧合，恰好他转过头的时候，他的小粉丝也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纽约首富矜持的轻轻咳了一声，已经设想好了对方看见自己时会有多么惊喜，自己会怎样大方地主动给对方签名——或者让她到斯塔克工业去领签名照？

……就算是把甜甜圈分给她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心里美得冒泡的托尼就看着自己的粉丝低着头，眼睛半点也没从手机界面上离开，就这样头也不抬地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托尼呆在原地。

他不信邪地放大声音又咳了咳。

没人理他。

他转过身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只有一个挂在书包上的一个小人形状的金属挂件摇摇晃晃，和小粉丝的背包带子碰撞着，发出轻微的脆响。

小粉丝也没回头。

托尼·斯塔克罕有地没有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甚至就连路人也懒得抬头观察一下站在人行道上吃甜甜圈的这个男人，是不是长着一张纽约首富的面孔。

托尼对于小粉丝的美好想象变成了暴露在阳光下的泡泡。

这是个假粉！

这一定是个假粉！！！！

托尼愤怒地啃了一大口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