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我们把查探到的情报转告了老牛。

老牛也惊讶于这墓穴的宏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心里已暗暗打定主意，必须找绝音门的空山君子问个明白。如果这层护罩是绝音门的某位前辈所为，或许他便能帮我们打开墓穴的通道。

空山君子……空山？难道他的法号也有某种隐喻？

当着众人的面，我不方便直接联系对方，只好先记在心里，准备晚上再说。

阿黎这一回算是长了见识，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断询问通灵师的神奇术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川与她逗笑，让她伸出手来，想试探下她的灵力潜质。阿黎犹犹豫豫，最终又害怕了，把手缩了回去，“算了算了，我还是当个小老百姓好了。”

回到七村，重新到了黎家。老牛借口抽烟，把我拉到屋外，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对我说道：“林辰，这件事不仅关乎你们通灵师，还涉及到国家财物失窃，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理解他的心思，点头道：“这没关系。如果能追回被盗的宝物，也算咱们给国家建功了。”

“好，你听我说。我打算马上动身回K市，立刻联系当地的文物局，把这件案子报上去。我不管那个墓穴到底有多大，既然已经失窃，那就必须要挖开看一看。这件事，你不能对黎老太公讲，他思想守旧，很难说通。你和小川这几天就留在他家，一方面继续调查，另一方面也要留心那些外来人。如果墓穴里当真还有宝物，我想他们势必不会收手。”

老牛所说的，与我想法一致。我倒不关心什么盗墓贼，但提到“外来人”三个字，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玄君和吴炘空。目前虽然不知道那柄阳兵藏在何处，但明眼人都会把这所墓穴作为第一排查目标。我和小川在这里守株待兔，也许能有收获！

交代完了，老牛重新回到屋里。黎老太公已经起床，笑呵呵问起我们此行的收获。

老牛敷衍了几句，便提出要告辞。他借口市里有工作，顺便要把此行的情报汇报上去。

“那好，”黎老太公点头，“欢迎你再来作客。阿黎，送送牛大叔。”

老牛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认得路。这一来一回可太耗费时间了，免得耽误阿黎姑娘做饭。”接着又对我和小川说道：“你俩这段时间不许给人家添麻烦，老老实实的！”

我和小川连忙点头答应。

虽说不用送客，但我和阿黎还是将老牛送到了山脚下。

回程路上，我远远看到黎家的吊脚楼下方的藤蔓处，似乎盘着几条细小的蛇。

阿黎见我发呆，笑道：“林哥哥，你别怕。这是家蛇，在我们苗人眼里，可是招来福气的灵物呢！再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点香。蛇类嗅到香气，就不会进屋了。你尽管睡，没事！”

那几条蛇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探起脑袋，微微吐须。我吞了吞口水，心中依旧忐忑。小时候我曾被蛇咬过，至今心有余悸。

回到屋里，小川还在陪着黎老太公说话。这小子精明无比，听他们聊天的内容，似乎已经谈到了幻真门的那位吴老师。

黎老太公朝我招招手，“来来来，正好，你不是对吴老师感兴趣吗？坐下来一起聊。”

黎老太公说起往事，我这才知道这位吴老师也是外地迁来的汉人。

“跟你们一样，他刚来那会，语言不通，贸易的时候吃了不少亏。后来他打听到我是苗人的头领，便来向我求教。呵，还别说，这人很机灵，没到两个月，就把我们的语言学会了。”

“他跟您，谁的年纪大一点？”

“差不了几岁，那时候我俩都年轻，三十出头，性子也合得来。后来他稍微有点钱，要盖屋子，还是我帮他在九村借来的土地。”

“您可知道他的本职工作？”

“知道知道，”老太公呵呵直笑，“他在我们这一片，很出名嘞。他告诉过我，他是幻真门的弟子，师父已经死了，其他师兄弟也去了别的地方，唯有他无父无母，找来找去，来到了我们猫场安家。不过嘛，也只有那些亲近人，他才会说这些话。寻常人只晓得他是个神汉，知道他能帮人驱邪，也没人去打听他的师门，就连我家阿黎也不知道这些。”

阿黎不说话，坐在一边的高凳上，甩着腿，认认真真听自己父亲往下说。

“可据我所知，三年前这位吴老师搬走了？”

“对。那时候他还专门来找我，向我告别。”

“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

“好像是……沿海一带吧。他说自己有个远房侄儿，在沿海搞什么开发项目，挣了钱。如今那位侄儿的父母也死了，想着要孝敬老人，要把他接过去。”

“最后当真走了吗？”

我这是明知故问，空山君子已经声明过，迷雾老人是他亲自手刃而死，怎么可能再去外地？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看看黎老太公究竟知道多少幻真门的事。

“他没告诉我搬家的日期，我也没问。后

来听村里人说，好久没见到吴老师了，我便晓得他应该是走了。哎，这一方水土，本来是我们苗人的根，只有我们忘不掉这里，始终守着，而历史上汉人来来去去，我们也习惯了。”

“吴老师还在的时候，有没有在各村收徒？”

黎老太公眯着眼睛，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有过一些传闻，说某个人是他徒弟，可也没法证实。汉人那边，我不太了解，反正我们苗人这边，应该是不会拜他为师的。”

“为什么？”小川不解，“既然他真有本事，应该有很多人想跟他学一手吧？”

“哈哈，”黎老太公不禁开怀大笑，“小伙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苗人有苗人的规矩，我们信奉的祖先和你们汉人都不同，怎么可能轻易拜汉人为师呢？你可别说我是死脑筋，这叫千年文化传承，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你们要是感兴趣，晚上吃饭，我给你们讲讲我们苗人祖先的故事，如何？”

“苗人的祖先？”小川终于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扭头问我，“师爷，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略微知道一点。苗人的祖先……似乎是蚩尤吧？”

我彷佛看到黎老太公眼中闪过一道光，朝我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