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宜人扬声：“来人，将她拖到院子里。”

苏怀瑾被扔到院子里，早有嬷嬷拎着水火棍等着，抬手就是一棍子。

“啊——”苏怀瑾痛呼。

“住手！”

“住手！”

“住手！”

刘安、景兰、裴嬷嬷几乎同时赶到，同时出声。

刘安夺了嬷嬷手里的棍子，劈脸就是一耳光：“胡姨娘岂是你能打的。”

张宜人上前：“她打不得，本宜人也打不得吗？”

刘安微微屈膝，算是行礼：“奴婢拜见宜人。宜人打得打不得，还是请王爷裁定吧。”

张宜人变了脸色。

苏怀瑾眼里闪过期待：他来了，她终于能指望他一次吗？

“王爷到！”

“王妃到！”

广陵王与裴王妃联袂而来，众人整齐行礼，苏怀瑾趴在地上不动，也没有伤得起不来，就是不想动弹。

广陵王说：“都起来吧。”

裴王妃说：“在地上趴着的是谁？怎么不给王爷行礼？”

广陵王目光落在苏怀瑾身上，这个女人，都不肯为了他花十两银子装扮自己。

或许在她心里，他连十两银子都不值，可是，他却舍不得她背更多罪名。

广陵王说：“想来是伤重，起不来了。刘进，扶她起来。”

众人移步张宜人的主厅，广陵王与王妃坐在主座上。

广陵王说：“云姬伤着，给她搬把椅子。”

刘进给苏怀瑾搬了椅子，苏怀瑾也不推辞，道了句“谢王爷恩典”就坐下。

春兰也给张宜人搬了椅子，张宜人正准备坐。

广陵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比平时略大。

张宜人颤了一下，老老实实站好。

裴王妃不高兴：“王爷？”

广陵王更不高兴：“张氏，说说吧，怎么又闹起来了？”

张宜人福一礼：“回王爷话，妾让云姬帮忙整理房间，她偷了王妃赐妾的珍珠项链，被妾搜出来，妾正用府规惩罚她。”

广陵王问：“云姬，你怎么说？”

苏怀瑾稳稳坐着不动：“回王爷，张宜人起初说丢的是发冠，在奴婢的房间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搜到。”

“转头又说丢的是珍珠项链，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珍珠项链是春兰从袖子里掏出来的。”

张宜人说：“王爷，她说谎，她害怕罪责，不敢承认。”

林小苑跪下，弱弱地说：“王爷、王妃，奴婢可以说句话吗？”

裴王妃说：“主子间的事情，岂容奴婢插嘴。”

广陵王说：“奴婢也可以做证人，让她说吧。”

林小苑叩首：“谢王爷恩典。奴婢瞧得清清楚楚，张宜人刚过来搜查时，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呢。”

广陵王看向张宜人，脖子上空无一物。若是早就丢了，她应该会戴上其他项链，陷害之说应该属实。

春兰也跪下：“请王爷王妃允许奴婢作证。”

裴王妃说：“你说吧。”

广陵王看向别处。

春兰说：“林小苑她说谎，宜人的项链中午就丢了，房里的奴婢都知道，怎么可能晚上还戴着。”

夏荷、秋菊、冬梅及嬷嬷纷纷跪下：“是，奴婢可以作证。”

裴王妃说：“张宜人证人更多——”

广陵王截住她的话：“却都是她的奴婢。各自的奴婢向着各自的主子，真相扑朔迷离，本王只能知人断事了。”

“云姬怯懦，从不敢招惹是非，且为人淡泊，不爱荣华。此前本王要赐她金头面，她都拒绝了，又岂会偷盗谁的东西？”

苏怀瑾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广陵王又说：“张氏刻薄狠辣，屡次虐待府中姬妾，更是多次殴打折磨云姬，她的话不可信。”

张宜人慌忙跪下。

裴王妃说：“王爷未免偏信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云姬拒绝赏赐，不是刻意作态。”

广陵王皱眉，又散开：“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苏怀瑾心头生怨，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王妃明显针对她，他看不出来吗？说到底还是王妃更重要，王妃说雪是黑的，他也就跟着混淆黑白。

又听广陵王说：“可是，张氏，你有四个大丫头、八个粗使丫头、两个亲信嬷嬷、四个粗使婆子，为什么让云姬和丫头给你打扫卫生？”

张宜人不知道说什么。

裴王妃说：“下位伺候上位，是府里的规矩，张宜人当然可以指使云姬干活。”

“为何之前不指使？为何不指使更亲近的柳氏和阮氏？为何指使云姬还要带上她的丫头？”

广陵王连发三问，又说：“也不能排除张氏为了陷害云姬，故意指使她干活，且不让丫头守着房间，不是吗？”

裴王妃压抑着怒气：“王爷一定要为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姬妾，百般猜忌五品诰命吗？”

广陵王平静地说：“王妃，真相面前，没有贵贱。”

“哎呀，你们别吵了——”一道甜魅的声音传来。

裴王妃皱眉，众人转头，便见马侧妃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走来，步步生莲。

丫头们各举个两个灯笼，免得黑暗辜负她精心的装扮。

马侧妃近前，微微福一礼：“妾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广陵王点头：“免了。”

马侧妃上前，很自然地坐在广陵王下首的空位上：“怪妾来得太慢了，没能及时为王爷分忧。不过王爷英明，您对事情的推测完全正确。”

裴王妃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来那么晚，怎么知道王爷对事情的推测？”

马侧妃笑道：“王妃这个问题问得好，自然是妾派人盯着这边了。来，景兰，跟王爷王妃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是！”

黑暗中，走出一个罗裙丫头，跪在地上，脆生生地说：“王爷、王妃容禀，我们夫人喜欢胡姨娘，担心她的丫头照顾不好她，便让奴婢多照顾些。”

“张宜人第一次让胡姨娘主仆去打扫卫生，就让冬梅往她房间藏了东西，第二天，她们去搜的时候，发现不见了，只得又藏了新的东西，但第三天又不见了。”

“每次都不见，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被张宜人用针锥扎得惨叫，又派嬷嬷去藏东西，依旧发现找不到。”

“今天午睡，她们趁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找来几个凳子，踩着凳子将一个漆盒放到了胡姨娘房间的梁上。是张嬷嬷放的，她跳下桌子的时候，还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