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王妃斜了她一眼：“你打算去哪里找？”

“啊！那算了，不找了，一套破首饰而已，回头本夫人再给你几套。王爷，我们回客厅吧。”

回到客厅，马侧妃左转右转，转进张宜人的卧房：“在这里！”

马侧妃捧出一个描金漆盒，放在广陵王旁边的桌上，打开：“王爷，这是妾的嫁妆，之前妾戴给您看过的。张宜人，这么大的盒子，你总不能说本夫人藏身上了，陷害你吧。”

张宜人磕头，大呼冤枉：“王爷，妾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妾的房间，一定是云姬放的，她偷偷藏在妾的房间，陷害妾。”

马侧妃说：“你会允许云姬拿着大盒子进你的卧房？”

“王爷，冤枉，贱妾冤枉，贱妾绝不至于去偷谁的东西。”

马侧妃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说你偷她东西了，我还怀疑是你逼着她送给你的呢。”

“王爷，没有，贱妾没有强夺云姬的东西，求您相信贱妾。”

苏怀瑾不明白，事实俱在，广陵王为什么还听她们争吵？他已经多次泄露了自己的不耐烦，为什么还不做出决断，了却此事。

为什么？

“王爷，贱妾有错，贱妾有很多错，多次蓄意折腾云姬，贱妾任王爷处罚，求王爷看在小郡主的份上，再给贱妾一次机会吧。”

苏怀瑾明白了，广陵王犹豫，是因为张宜人是他女儿的母亲。

在广陵王心中，没有是非、没有公道，只有轻重缓急。而她苏怀瑾，是最微不足道的。

这王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就出府吧，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有一技傍身的人，还能饿死不成？

苏怀瑾跪在厅内：“王爷，回想入王府这些日子，奴婢认为自己并不适合留在王府，求王爷恩准奴婢离开。”

马侧妃说：“王爷，不能让云姬白受这么多委屈。”

广陵王说：“云姬起来吧。刘进，从库房拿两套金镶玉头面给云姬。”

苏怀瑾彻底怒了：“王府有多少头面？”

广陵王愣了：“什么？”

“王府可以买很多金玉首饰，是吧？若打一次，就赔一些首饰了事，以王府的富贵，足够将奴婢打死几百次了。”

她情绪一激动，就会手抖、声音发颤，她好恨自己这不争气的样子。

裴王妃冷喝：“云姬，你好大的胆子，敢顶撞王爷！”

苏怀瑾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认错，料定以广陵王的人品，应该不会杀了她，大不了被赶出府去，她求之不得！

广陵王起身离座，朝苏怀瑾躬身行礼：“对不起，本王食言了，广陵王府又伤害了你。”

“王爷！”

“王爷！”

……

众人惊呼。

裴王妃失态：“王爷身份何其尊贵，怎么能向一贱妾行礼？”

“做错事的人，自然要赔礼。”

他没有做错事，他是替张宜人道歉。

苏怀瑾感到心寒：他宁可亲自赔礼道歉，也要保护那个恶毒的张宜人。他一再向自己赔礼道歉，却不肯真正还自己公道。

裴王妃怒：“云姬，还不起来！”

广陵王伸手去扶苏怀瑾：“起来吧。”

苏怀瑾甩开胳膊：“王爷尊贵，王爷的赔礼无所不能。有王爷一句道歉，洗脚水是香甜的，棍子落在身上不痛，耳光落在脸上很舒服。”

广陵王羞红了脸：“云姬，你——对不起。”

“那您能不能做一件对得起奴婢的事？奴婢只想离开王府，而已！”

裴王妃说：“云姬你大胆！王爷何尝对不起你？！”

苏怀瑾磕头：“奴婢只想离开王府逃命而已，求王爷放奴婢一条生路。”

马侧妃说：“王爷若不能秉公惩处，只怕要寒了府内众姬妾的心，以后都在后院找依靠，谁还尽心尽力伺候您？”

裴王妃说：“云姬，你怎敢逼王爷惩处堂堂五品诰命？！”

苏怀瑾说：“王妃明鉴，奴婢不敢。奴婢一姬妾而已，有什么重要的，王爷放奴婢离去也不损失什么。”

裴王妃说：“好，既然你一心想离开，那本王妃成全你。”

马侧妃叹息：“又要多一个被张氏挤兑走的。张氏挤兑走多少人了？十三个还是十七个？张宜人，你可真是王妃的得力助手啊！”

裴王妃恼羞成怒：“马氏，你什么意思？”

马侧妃笑：“张氏为王妃减轻了管家的压力，不是吗？”

广陵王闭眼：“云姬，你先到西院去住吧。”

西院，就是广陵王府的冷宫呗。

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不宣召就不宣召，谁稀罕伺候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

苏怀瑾起身离开，一句告退都没说。

裴王妃说：“这是淡泊怯懦？”

马侧妃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一盆洗脚水下去，谁还没点儿怨气了。”

“这么说，张氏也该有几分土性了？”

马侧妃笑：“王妃说得是。张氏，你尽管向本夫人展示你的血性与骨气。你也可以心灰意冷，一心求去啊。”

心灰意冷吗？广陵王垂眸，耳边又想起苏怀瑾的话“不是王爷不好，是王府不好”。

王府是广陵王的王府，广陵王府不好，广陵王又岂会是好的？

马侧妃说：“张氏，你舍不得拿女儿换来的诰命，却不干任何诰命该干的事，残暴无德，不能容人，偏偏还贴王妃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妃授意的呢，没得败坏了王妃的声誉。”

裴王妃说：“马氏，你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胡言乱语了。”

马侧妃说：“王妃姐姐，广陵不知道王妃您品行的人多着呢，难道还能都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说话呐。您最好跟张氏割席，不然于您清誉有损。”

裴王妃说：“王府内的事情，广陵人如何得知？莫不是有人蓄意泄露出去的？”

马侧妃说：“被张氏虐待出府的姬妾、活契赎身的奴婢都有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还指望别人不知道、不议论吗？”

……

她们你来我往地争论，广陵王一句话都没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今日多次打断她们，才是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