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丧气：“八九个月！太久了，王爷，能不能一边练基本功一边练剑？”

广陵王说：“就像盖楼得打地基，学武得先从基本功开始，不然难以有成。”

苏怀瑾说：“王爷，建高楼跟建茅屋的地基肯定不一样，奴婢又不要去上阵杀敌，奴婢只要自保就好了，可以早早学剑的吧？”

不自觉地撒娇：“可以吧？可以吧。您快说可以啊。”

广陵王的心像有棉花糖拂过，软、痒、甜，捏捏她的脸，坚定地说：“不行，自保并不是很低的要求。”

苏怀瑾着急：“可我已经有自保的能力了，那两个嬷嬷想杀我就被我——”

意识到自己失言，苏怀瑾惊惶抬头，恰好对上广陵王冰冷的眼神，心跳都停止了。她手上三条人命了，他一定会杀了她吧！

广陵王冷冷地问：“被你什么？”

苏怀瑾低头：“被，被奴婢逃脱了。”

广陵王冷笑一声。

苏怀瑾莫名愤怒：“是，被奴婢杀了，那又怎样？她们本就该死。”

“跪下！”

苏怀瑾寒颤一下，下意识地服从，跪在地上。

广陵王说：“她们的罪与罚，自有朝廷命官论断，便是本王，也无权擅断人生死，你怎敢一再滥用私刑？”

“你可知，杀人是要偿命的，滥用私刑致人死亡，也难逃黥面流放之罚。”

苏怀瑾浑身冰冷，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脑子里一片混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怕了？怕为什么要到处宣扬自己杀人？很光荣吗？这种事情隐瞒还来不及，你怎敢得意地宣扬？”

苏怀瑾敏锐地抓住广陵王语气中的“怒其不争”，弱弱地说：“奴婢没有到处宣扬，奴婢就只跟您说了。”

广陵王面色稍霁：“本王不信，你没告诉你的婢女林小苑？”

苏怀瑾举手发誓：“没有，绝对没有，她咋咋呼呼的，嘴不太严的样子，奴婢绝不敢跟她说。”

广陵王这才放心：“以后也不要说，如你所言，她明显不聪明。”

苏怀瑾连连点头：“是，是。”

“起来吧。”

广陵王说：“杀人的事情，你不该告诉本王的。”

苏怀瑾狗腿地说：“王爷对奴婢那么好，奴婢不想骗王爷。”

广陵王嗤笑：“你分明是说漏嘴了，特意说和无意说，是不同的。”

苏怀瑾说：“奴婢一直战战兢兢地保守那个秘密，当着您的面却说出来了，说明奴婢非常信任您，奴婢确信您不会因此重罚奴婢的，对吧？”

广陵王捏捏她的脸：“瞧你这恃宠生娇的模样，仗着爷不舍得罚你，肆意妄为。”

又说：“便是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人是你杀的。”

苏怀瑾惊疑，她利用空间，做得那么精妙，还露出了破绽吗？

广陵王说：“本王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本王也没找到证据。”

“你杀了郑春香之后，本王一直命人关注你的精神状态，发现你并不恐惧杀人本身，只焦虑将来的惩罚，就知道你不是第一次杀人。”

“本王杀过人，本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跟你一般大，处理完尸体后，浑身抖了半天。”

“如你所说，你初入王府时，怯懦而善良，你第一次杀人，必是那两个婆子了。”

苏怀瑾惊呆：“您太可怕了。”

广陵王很受用她的崇拜：“有些事情便是你不说，也瞒不过本王，不要妄想对本王阳奉阴违。”

苏怀瑾奉承：“王爷说的哪里话，奴婢怎敢对您阳奉阴违！”

“日后不许再杀人，为了自保也不能把人杀死，你能不能做到？”

苏怀瑾愣了一下：她不确定。

广陵王怒：“胡云娘？”

苏怀瑾惊惶，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嗜杀的人的？

跪下，郑重地说：“奴婢一定做到。”

她跪的是广陵王，也是自己仅存的良知。

“你要学会用文的方法来保护自己，先别读经书与诗词了，本王给你找几本书，你跟春秋战国的阴谋家学学吧。”

于是，苏怀瑾书架上堆满了《左氏春秋要略》《战国策注》等书。

广陵王晚上不传苏怀瑾侍夜，但中午会抽一些时间来教她，顺便就在流云阁睡个午觉。

清晨一起习武，中午一起学文，羡煞了后院多少人，尤其是屡次被传召侍夜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阮姬。

“啪，啪——”

阮姬将苏怀瑾的书都丢在地上：“你个千人骑万人压的，有什么脸一天到晚缠着王爷。”

“任你再怎么附庸风雅，也洗不净你被很多人睡过的事实。”

“我警告你，别再缠着王爷，不然我撕了你。”

林小苑气炸了，苏怀瑾死死拉住她，不让她过去跟阮姬的丫头对打。

阮姬走后，苏怀瑾一把抓乱自己的头发，又狠狠地往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哭着去见王妃。

见到裴王妃，一句话都不说，就是跪在地上哭，哭，哭。

最终，裴王妃罚阮姬禁足十五天，又赏了苏怀瑾几匹布、一些首饰脂粉和十两养伤的银子。

是夜，广陵王召苏怀瑾侍夜：“不错，学会用文的办法保护自己了。”

苏怀瑾笑：“多亏王爷教导。”完整内容

广陵王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又红又肿，阮姬下手可真狠。”

苏怀瑾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

广陵王皱眉：“自己打的？对自己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苏怀瑾惊讶：“您怎么看得出来的？”

“你刚才的眼神告诉爷的。”

苏怀瑾忙躲得远远的：“王爷，您，您也太可怕了吧，您是不是有读心术？”

广陵王笑道：“什么读心术，见过的人够多，自然就能从言谈举止中了解他们的心思。”

“你怕麻烦，不爱跟府中众人结交，却因此也失去了识人的机会。识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不妨做做这方面的功课。”

苏怀瑾摇头：“王爷是王爷，把人当经史子集研究，他们也伤害不了您。奴婢呢，府中姬妾互相鄙视，奴婢在鄙视链底端。人人可欺的人，自然得远着众人。”

广陵王说：“本王也不是无人敢欺。人总要经历些风霜才能成长，识人的功课你总是要做的，你在王府学识人，本王还能护你一二。”

苏怀瑾心道，您也只能护一二了，那剩下的八九分我不还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