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驻足，琉璃眸冷冷地看着广陵王。

广陵王瞬间脑子短路，忘了该说些什么：“那个，那个——”

“哦，对！戴先生可能还不太合适，良师难寻，你先跟着戴桢学一段时间，本王会继续为你寻觅良师的。”

苏怀瑾再度行礼：“奴婢谢王爷恩典。”

广陵王说：“你不是不喜欢云姬这个称呼吗？本王给你改个名字吧。陵苕，怎样？陵苕是凌霄花的别名，本王甚是喜欢凌霄花。”完整内容

凌霄花是本王最喜欢的花，陵苕，是本王最喜欢的女人。你那么聪明，想必能明白本王的意思。

人生何曾都如意，弱质未必不凌天。你虽弱质女流，却有凌云之志，本王相信，眼下你虽处境艰难，但终有一日会翱翔九天的。

苏怀瑾变了脸色：陵苕？

偏是陵苕软无力，附他乔木号凌霄。

他什么意思？讽刺自己离开他广陵王府的权势活不下去吗？

是啊，她没有独立活下去的能力，还要依靠他施舍度日，便是读书，不也得靠他找先生吗？

苏怀瑾咬牙：“陵苕、谢过、殿下，陵苕告退。”也不经他同意，转身离开。

广陵王追了两步，没有继续：“她好像不高兴了，不喜欢陵苕这个名字吗？”

不知好歹的女人，哪里值得王爷废心思。刘进说：“奴婢听说她很喜欢凌霄花，想来是喜欢这个名字的。奴婢看她不是不高兴，是不能跟您相处太久，免得触了您的禁令。”

广陵王懊恼：“悔不用唐长史之言。”

他们都不能近距离相处，他该怎么暖回她的心？

暖且不说了，至少不能让她更寒心：“你让人关照着流云阁点儿，本王知道底下的人素来捧高踩低，不能让人以为她失宠了，各个上前踩她一脚，不然本王唯你是问。”

“衣食用度也好，笔墨纸砚也罢，都不能出现短缺和以次充好。”

“去送东西要笑容和煦，不能鼻孔朝天，说话要注意语气措辞，不能让她觉得受欺负了。”

“她已经很穷了，谁也不准收她的赏赐，要讨赏来找本王。”

……

戴桢看起来不好相处，苏怀瑾很紧张，生怕老师讨厌自己，不好好教自己。

老师应该都喜欢好学的学生吧？苏怀瑾决定拿出自己对学业的真诚来，打动他。

整个下午，她歇都没歇，把自己这些天积攒的疑惑，以及读书的心得工工整整地写下来，打算明天向老师讨教。

第二日，苏怀瑾在刘安的带领下到了外院东书斋。

东书斋毗邻内院，布置简单，墙边是一排书架，屋中放着两套桌椅，中间悬着竹帘。

刘安解开竹帘，竹帘将两张桌子隔开。

“陵苕姑娘，戴先生应该稍后就到，王爷那边还需要人伺候，奴婢就先回去了。”

苏怀瑾含笑：“给公公添麻烦了。”送刘安出了书斋。

苏怀瑾等啊等，等啊等，直等到日近正午，戴桢才来，带着一身酒气。

苏怀瑾按下心中不快，起身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戴桢摆手：“你不是我学生，我也不是你先生，我们没有师徒名分。”

苏怀瑾深吸一口气：“是，陵苕见过戴先生。”

戴桢将一卷书丢在桌上：“行了，背吧。”

苏怀瑾低头，书名赫然写着《十年秋闱佳作集第二卷》。

“戴先生，陵苕学业不精，许都词义经义都不懂，怕是读不懂这个。”

苏怀瑾拿起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戴先生，能不能劳烦您解惑？”

戴桢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不能自己不下功夫品味经义，总指望走捷径，让别人嚼好喂你。”

苏怀瑾被他说得犯恶心，不传道受业解惑，算什么师者？！

对了，他根本不承认是自己的先生，跟着他怕是学不到什么东西，要想办法把他换掉。

“不管你以前有多少疑惑，也不管你以前看什么书，既然现在跟我进学，就按我安排的功课来。先把这本书背下来再说。”

苏怀瑾不甘不愿地拿起那本书，计上心来，躲进空间里，开始读书。

书中的文章，长度跟《陈情表》《出师表》差不多，多数辞藻华丽、对仗工整，鲜少有生僻字，读起来朗朗上口，倒也不难背。

但是，里面有十八篇文章啊！背十八篇古文，这是前世一个学年都没有的任务。

苏怀瑾心中憋着一口气：我不是凌霄花，我不是攀附谁的权势才耀武扬威的，我非要让你们看看，我靠自己是可以的！

就靠这一口气，她在凄清孤冷的空间里反反复复读那枯燥的文章，直到背得滚瓜烂熟。

然后，出空间，将书递给戴桢：“戴先生，背下来了。”

在戴桢看来，苏怀瑾接过书只是翻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是吗？那背背倒数第二篇吧。”

“是。”

苏怀瑾流利地背了出来。

戴桢说：“这本书你一定读过，罢了，时间不早了，下学吧，下午我再给你拿一本。”

苏怀瑾心道，拿一本就拿一本，我看你能撑几天。

啊，要是每天都背两本书，也很令人绝望的！

出了书斋往西走，往左拐，再往左拐，就可以回到内院了。

可是，记忆中没有亭子啊！但看这回廊，好像又没走错。莫非，是来的时候她观察不仔细，没看到这亭子？

苏怀瑾站在凉亭外，不知该往哪走。

凉亭内，坐着一个青衣书生，约莫三十岁出头，面容生得不错，气质也很干净。

应该是个好相与的，不如找他问问路吧。

苏怀瑾上前：“抱歉，打扰一下。”

书生放下书：“请讲。”

“从这里怎么回内院？”

书生不答反问：“你是内院伺候的奴婢？怎么跑到外院来了？”

王府的规矩，是不允许内院奴婢随意往外跑的。

苏怀瑾不敢隐瞒：“那个，我，我在东书斋读书，中午该回去了，但，但找不到路了。”

书生起身：“你就是云姬？哦，对，王爷给你改名叫陵苕了。”

这个头发蓬乱，连脸都看不到的女人，就是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云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