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雯看着陈倾语用左手吃着饭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涌上一股涩意，但是看着身边穿着大红色的亲人们，到底没有将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毕竟现在是除夕，要是真的哭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姐，明年真的让我去储才书院么？”陈倾语那日顺嘴说了一句要将小四送到储才书院，小四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丝减退的趋势，一边吃着饭，一边还要再确认一番才罢休。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陈倾语刚想要说什么，坐在主位上面刚刚将自己嘴里的才给咽下去的陈杨氏一脸严肃的表情冲着小四教训道。

“是。”看到陈倾语冲着自己挤眉点头的样子，就算是被爹爹说了，小四的心情还是好得不得了。

“爹爹，你的身体还行么？到时候怕是要苦了爹爹你了。”陈杨氏在陈家的经历让他的头上遍布了白发，陈杨氏其实还没有四十岁，不过三十多岁却整个人看着都像是五十多岁了，不过这段时间跟着陈倾语住在西宅，整个人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怎样，每日也就管管小四，喂喂湖里面的鱼罢了。

“没事，你爹爹什么苦没有受过。”陈杨氏的话让在场的几人都失了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碗里的饭菜。

“爹。”陈倾语站了起来，从仆从的手里接过了帕子，放在了陈杨氏的手里。“明日便是新的一年了，若是真的想哭，便在这日都哭了吧。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陈杨氏闻言，鼻子一酸。这一年来先是大喜然后又是大悲，现在女儿好好的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从那个女子的身边逃了出来，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可是，可是，我的儿啊！”陈杨氏看着陈倾语的那只右手，只觉得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摸着陈倾语的脸蛋，陈杨氏撕心裂肺的吼着。

从陈倾语回来之后，陈杨氏的心情是大悲之后的大喜。却在同一时刻变成了大悲。家里面有个残手的女儿。一个还不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女儿，还有一个马上就要临盆的女婿，要是自己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个家可怎么办？

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陈杨氏这一刻才真的放开来抱着自己唯一的依靠，哭得不能自已。

“爹，时间还早，你还能哭上三个时辰呢。”陈倾语的话让陈杨氏破涕而笑，带着笑意摸了摸陈倾语的头发，一脸怀念的说道。

“想当年，你还是这么小的一点，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马上我也能做爷爷了。”

小四听到陈杨氏又在说这些话，立马把小脸埋进了碗里面。虽然小四还小，可是行坐举止间都分外规矩，满是大家的教养，小小的孩子将筷子使得极好，连一点米粒都没有掉下来。

“爹，今日我们再这里守夜吧，要记住，再过三个时辰，你可就不能哭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再有这么多眼泪的。”陈家这次是真的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想来三月以后，陈家会因为白家的事情分崩离析，不过到那个时候，自己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不过自己现在残了右手，京城里面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再烦着我了吧，上次去京城的经历还在眼前，要是再这么来一次的话，可受不了了，不过想来也不会真的有人在看中自己这个废人的吧。

一家四口端坐在桌子前说着以前的事情，特别是将陈倾语小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好久，慢慢的外面传来的更声越来越悠远，外面的爆竹也响了起来，陈倾语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释然，新的一年，想来很多都会不一样了吧。

“快快，这小家伙就是不听话。”还没等陈倾语想到什么，就听到陈杨氏的尖叫声，顺着声音看去，小四竟然直直的将脸压在糕点盘子里面睡着了，陈倾语先是一阵诧异，然后脸上笑开了花。

整个屋子里面满是笑声，分不出是谁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糯糯的抗议声，但也带着些笑意。

“怎么吃个年饭还要推辞？难道你们真的是翅膀硬了想要自立门户么？”陈风看到儿女们稀稀拉拉的过来，脸上的表情立马不好了，本来这次团圆饭还想着让家里面的气氛稍微好一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总觉得这些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善了，有时候自己还要怀疑，这些家伙难不成是在恨自己？

“娘亲。”陈可卿弯了弯腰，冲着陈风行了个礼，身后的弟弟妹妹们也跟着行了个礼，还不等陈风说话，就挺直了腰，向着自己的座位坐去。

“这是什么？”东西！陈恩巧好不容易才将后面的两个字给咽了回去，为什么往日自己的位子上面会端坐着一个小婴儿？看着还不到一周岁的样子，疏软的黄色头发，看着就不是很精神的样子，虽然大眼睛呆萌萌看着你的样子确实很可爱，可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就真的是不可爱到顶了。

“你的弟弟，你现在坐在你二哥原来的位子上面。”陈恩琳嫁出去了，白柔被送到了家庙，家里面的位子也有了变化，要是不把小的都带上来，此时一半的桌子都是空着的。

“哼。”陈恩巧轻哼一声，直接在小婴儿的前面坐了下去，脸上却还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之前就算是陈倾语也是不会在这张桌子上面吃饭的，那些庶女就该拿这些冷菜冷饭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面吃东西，那里给他们现在这样子的资格。

“像什么样子！”陈风的筷子一下子甩到了陈恩巧的脸上，要不是陈恩巧闪得快，此时的筷子早就射进了陈恩巧的眼睛，陈恩巧哪里想到团圆饭桌子上面，陈风还会来这么一招，脸上满是惊恐与不敢相信。

身边的小婴儿陈曼语此时放声大哭起来，陈风走了过来，一把抱起了陈曼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陈恩巧，只顾着柔声安慰大哭的陈曼语。

陈文氏听到陈曼语的哭声，心里也是焦急的，走到陈风身边，一起哄着不断哭闹的孩子。

“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陈恩文跟陈可卿陈惊卿她们看到这一幕，放下了才扒拉了几口的饭，说了一句，便离开了自己的位子。

“还在这里做什么？”陈恩文一把拉住了还在那里游离的陈恩巧，狠狠的瞥了一眼陈恩巧。

陈恩巧这才反应过来，也不再将眼神放在此时一脸温柔的陈风身上，跟着哥哥姐姐们走了，只是走到很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眼神自己很是熟悉，想当年，娘亲也是用那样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跟爹爹的。

“哥，是娘亲变了，还是我们变了？”陈恩巧眼里满是泪花，直直的看着自己最为信赖的哥哥。

“谁都没变，是时间。”陈恩文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将陈恩巧落下来的眼泪给擦了干净，拉着他的手直接到了白泌的屋子。

“三姐夫，明天我们就去白家吧。”陈恩文有些自嘲的说完这句话，因为肚子太大没有去吃团圆饭的白泌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想来这些人跟陈风在一起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过发生了什么倒是没有关系，现在两个男子要去白家的话，以白家的名义去联姻的话，以后白家的关系肯定会更为牢靠。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这就让人回去报信，到底还是让爹爹过来接你们比较好看。”白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个弟弟，真的不能怪是自己为白家拉人，既然是陈家不屑的，那么就怪不了白家捡这个漏了。

初一下午，白家人就把陈家两个兄弟给接走了，而陈风对这个消息却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只是鼻子里面的轻哼声倒也道出了一些东西。

“什么？进去了？”陈倾语刚在杨子欣那里端了一口酒喝就听到阿九一脸焦急的说着赵雯生产的事情，一脸焦急的陈倾语拍马就往家里赶，一到家就知道赵雯已经进去了，而里面却一直都没有传来赵雯的尖叫声，陈倾语在外面，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胡乱的走动着，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劲儿。

“别再我跟前走了，我的眼睛都花了。”陈杨氏见陈倾语这个样子，本来不觉得什么的陈杨氏现在也有些焦急了，本来陈老就过来说过赵雯现在身子骨很好，又是顺胎，又是满日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错的，可是被陈倾语这么一走，原本的淡定哪里还能保持的了。

“姐，别走了。”小四也拉了拉陈倾语的衣襟，一脸抱怨的样子，姐夫进去之前自己也是看到的，姐夫一脸淡定的样子，比现在的姐姐好多了。

“啊！”赵雯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陈倾语被小四拉着衣襟时只觉得有些踉跄，现在因为这个尖叫，整个人控制不住，竟然直接晕倒了过去。

“小姐晕了，小姐晕了！”赵雯稍微才有些痛意，就听到外面的尖叫声，赵雯心里一气，使得劲更大了，一下子就将孩子给生了出来。

待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小包子，赵雯整个人还是很有精神的，看着陈杨氏一脸满意的笑容，赵雯还有时间跟陈杨氏抱怨：“等她醒了，不给她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