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火急！

大雍徽文十八年恶月初五。

大渝、北辽、北燕三国，杀白马祭天，饮血誓盟，合师百万，全面南侵。

次日。

雁门陷落！

朔方陷落！

玉门陷落！

...

一日之内，北虏联军猖狂猛进，连破边郡五关十八城。

敌军烧杀不禁，蛮狄掳掠无数，十万汉血抛洒边关。

礼记月令：五月，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是为恶月。

雁门以南，百里之外的一片树丛之中。

校尉程始身中数箭倚靠在大树之下。

昨晚，十万燕军突袭了他镇守的边塞榆城。

而他只有五千守军。

所以仅仅抵抗了一个时辰便城门告破。

他也身负重伤，不得不弃城而逃。

此刻他气息虚弱地看着妻子萧元漪，问道：

“还剩下多少兄弟？”

萧元漪默默地为他处理伤口，满眼悲伤。

她本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是昨夜死了太多袍泽，连她丈夫也深受重伤，就算她再坚强，此刻也忍不住落泪。

萧元漪用手背擦掉眼泪，避而不答。

“你别管了，好好养伤要紧。”

士兵损失惨重，她不愿将剩余人数告诉程始，生怕他悲伤过度，伤情加重。

知道萧元漪为人固执，程始只得问向一旁的亲卫命令道：

“告诉本将，咱们还有多少兄弟？！”

校尉有命，亲卫只得如实回答。

“只有不到一千人了，另外副尉阵亡，百户以上军官只剩三人。”

程始闻言只觉头脑一懵，本就失血过多的他，差一点晕厥过去。

他大声悲嚎。

“真惨呐！战死四千多人，兄弟们，程始对不住了。”

随后他看着萧元漪满眼不舍道：

“听着，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再往南三十里就是就是晋城。”

“晋城有保龄侯和万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镇守，到了那里你就安然无忧了。”

听他之言萧元漪吃惊道：

“你什么意思？！”

程始给了她一个微笑，这微笑有些凄惨。

“我走不了了，损兵折将已然是大过，弃城而逃更是死罪难免，我这条命得扔这了。”

萧元漪大急。

“损兵折将，弃城而逃，又不是你的过错，燕辽几十万大军压过来，雁门都丢了，你又能怎样！”

“就算有错，你也得跟我一起走，到了晋城，有万将军帮助，咱们未必不能将功补过。”

程始面容惨淡。

“没用了，这次老万也救不了我，城池既失，数万百姓必然惨遭屠戮，活着的将士都有罪，我守城有责，只有我战死沙场，朝廷才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萧元漪绝望了，泪崩了，

“好！死就死，夫妻一场，要死便要死在一起。”

“胡说！”

程始罕见地对妻子发起怒火。

“我们都死了孩子们怎么办，十五年了，嫋嫋都长大了，你都没见过她一面，你不想看着她出嫁么？！”

“你得活着，我程家以后还得靠你支撑下去。”

这时就听马蹄轰隆声从北方传来。

是燕寇追兵到了。

程始挣扎而起，急迫道：

“快走，敌兵马上就杀过来了。”

萧元漪仍旧固执的不肯走。

程始只得命令侍女青苁。

“快将夫人带走！”

青苁连忙和一干女护卫将萧元漪架上战马，急驰而去。

直到看不见她们身影，程始才奋起余力大吼道：

“兄弟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随我杀敌！”

......

晋城，大雍抵御北部之敌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其背后便是一马平川，再无天险可守。

守得住这里，便守住了大雍。

守不住，燕辽铁骑就会长驱而入，直至京城。

“史侯爷，榆城被围，我等是否前去救援？”

城墙之上晋城副将万松柏向将大将保龄侯史鼐请示道。

“来不及了，敌军来势汹汹，想必此刻榆城已经告破，我们只有十万兵马，不可鲁莽妄动。”

史鼐眺望北方，满眼恐惧之色。

他仍记得十三年前北燕铁蹄压境，踏破大营掳走太上皇的情景，那是他一生的恐惧。

万松柏咬牙切齿地看着保龄侯。

榆城是他的老部下程始负责防守。

他早就提醒史鼐要及时向榆城分兵，可这家伙胆小如鼠，生怕分了兵，晋城兵马不够用。

现在好了，榆城没了，唇亡齿寒，敌军下一步就要杀向这里。

眺望了一个时辰，史鼐有些累了，想回军衙休息。

可是他感觉此刻下了城墙心里就不安稳，于是吩咐万松柏。

“侦骑再向北扩探二十里，一刻钟一波，一旦发现北虏踪迹立刻向本将汇报！”

“另外，除了探马，晋城从此刻起一律不许进出，违者立斩！”

“还有，派去朝廷请援的信使出发了么？”

你他娘的就是个乌龟。

万松柏打心眼里瞧不起史鼐这个勋贵之后，觉得他太保守了，也太无能了。

可是史鼐毕竟是太上皇的宠将，他不敢过分得罪。

“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万松柏回道。

“再往京城派信使，从现在起每个时辰派一批，直到朝廷大军来援。”

......

雍都此刻风声鹤唳。

全城似乎都闻到了战火的气息。

从昨天傍晚起，几乎每半个时辰都有背插黄骑的信使从御道上奔驰而过。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从边关赶来的信马。

蹄声如此频繁，必定战事不利。

“要打仗了么？”

半遮面茶馆内，赵盼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