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智并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运。

这两天，可把他忙的够呛。

白天上课学习，晚上授课传艺，每天都熬到凌晨一两点左右。

38个学员，教蘸料、熬制辣椒油、做面筋等等，每一项都得手把手的教。

无论是曹勉，还是安小芳，都帮不上忙。

当然，收入也相当可观。

38个学员，一个人500块学费，加起来整整19000块。

只是培训个三五天而已，就小两万块到手，都能在县城里买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了。

这就是独门技术的价值所在。

那个时候可不像后世，想学什么，在网上一搜，基本上啥都有。

韩智记得当初学烤面筋时，光是学熬制辣椒油这一项，就掏了400块学费。

虽然90年的钱和十几年后不可同日而语，但他这一整套技术，收500块学费，还算合理。

这些学员学会了，在夜市摆个摊位，很快就能把学费赚回来。

收了钱就得办事。

韩智教的毫无保留，学员们学的也用心。

至于能够掌握多少火候，那就看自身的领悟能力了。

不过好在年轻，活力无限。

不管晚上多累，韩智早上醒来，照样昂首挺胸。

这是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却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重生真好，仅此一样，便是万金不换。

这一段时间，韩智和马淑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马淑芬知道孩子累，一大早就起来把早饭做好了。

小米粥，雪里蕻，油烙馍，水煎包，都是韩智爱吃的东西。

兄妹两个一起吃饭，韩丽一边吃，一边直呼母亲偏心，以前做饭拣自己爱吃的做，如今却变了风向。

韩智笑着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赶紧吃，再晚就要迟到了。”

“哥，我抗议，并且警告，别再刮我的鼻子，人家可不想变成塌塌鼻。”

“抗议无效，警告无效。你不听话，就刮你的鼻子。”

马淑芬看他们兄妹逗着玩，觉得真是一阵享受。

吃饱喝足，韩智推着二八大杠，带着妹妹，刚刚走出家门，却见老鼠蹲在巷子口，正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韩智亲切地打招呼：“老鼠哥，这么早，有事找我？”

“嗯。”

老鼠表情很严肃，往旁边努了努嘴。

韩智会意，把二八大杠支架立起来，然后嘱咐妹妹：“小丽，你坐着别动，哥过去说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在外人面前，韩丽非常乖巧：“哥，你去吧，我不会乱动的。”

韩智跟着老鼠走了十几步远，到墙根下，老鼠停下了。

“韩老弟，我打算回乡下老家养猪，车票已经买好了，临走之前来见你一面。”

“老鼠哥，恭喜恭喜是！”

韩智喜上眉梢。

老鼠的大名叫张勇，属于大嘴团伙的中坚分子。

在韩智的记忆中，十年之后，大嘴团伙覆灭，老鼠也被判了死刑，吃了花生米。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老鼠能够听自己劝，迷途知返，的确是一件好事。

老鼠说，大嘴眼下气的快疯了，带着人各个煤矿寻找，和各个蜀中大包工头交涉，想要找到那两个偷袭他的人。

石壕县处于丘陵地带，煤矿和铝矿众多，旷工多为蜀中人。

在煤炭最风光的那几年，石壕县的蜀中人多达八九万。

每到矿上发薪，县城里的服装店、菜市场、录像厅、酒店、旅馆等娱乐场所，就会被蜀中人包圆。

有人戏称，蜀中人顶起了石壕半边天。

常大嘴忙于此事，就顾不着再找韩智的麻烦了。

老鼠拍了拍韩智的肩膀，感慨万分：“韩老弟，你真幸运，有个好父亲。”

韩智一愣，关父亲啥事。

老鼠压低了声音：“韩老弟，你知道是谁踩了常大嘴的脸，拍了他几板砖吗？”

“不是蜀中人吗？”

“啥蜀中人？是你父亲韩泽，还有跑运输的曹国强。”

韩智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老鼠笑了：“那天晚上，我隔着玻璃门瞅见了。不过我没吭声。”

“你认识我爸和曹叔？”

老鼠又点了根烟：“石壕县屁大点地方，你爸好喝酒，曹国强有俩臭钱，五辆大货车，谁不认识呀？”

韩智想起父亲和曹国强新买的3515皮靴，这时才明白，那是早有预谋。

买这种皮靴就是为了踩常大嘴的脸，给自己出气。

否则的话，以他们两个的年纪，就算是为了赶时髦，也不至于买这种皮靴来穿。

韩智的眼眶一下湿润了，斗大的泪珠子夺眶而出。

他一直认为，由于母亲的关系，父亲不是很喜欢他，很少过问他的生活和学习。

但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位置在父亲心里，到底有多重。

父亲早就知道常大嘴踩了他的脸，却从来没有问过当面问过，给他留了足够的脸面。

他不知道，父亲和曹国强，两个从来没有打过架的中年男人，到底从哪儿来的勇气，敢去找常大嘴的麻烦？

韩智抹了一把眼泪，对老鼠深深鞠了一躬：“老鼠哥，谢谢您！”

这一生谢谢，发自肺腑。

如果不是那天，鬼使神差和老鼠攀上关系，并一时兴起，随意指点了他两句，只怕父亲和曹叔就凶多吉少了。

最轻也是缺胳膊少腿，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发起疯来常大嘴，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老鼠连忙摆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那天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不再干坏事，不再害人！”

“老鼠哥，你回去养猪，本钱够吗？”

“不够，但我会想办法的。听说现在有扶农贷款，我回去找村干部好好商量，应该不成问题。”

老鼠这几年跟着大嘴混，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除了混了个肚子圆之外，手边并没有啥余钱。

“老鼠哥，你等我一下。”

韩智跑回家里，从柜子里数了5000块钱，用报纸包了，出来递给了老鼠。

老鼠打开一看，高低不要：“韩老弟，你这是打哥的脸呀。我这次来，并不是挟恩图报，而是提醒你一下。你爸和曹国强的3515皮靴，能不穿就别穿了，太惹眼。”

韩智连忙说：“老鼠哥，我觉得养猪不错，所以就代表仰韶三人行有限公司，投了5000块，你赚了钱，别忘了到时候是给我们分红。”

“那是当然。”

听韩智这么一说，老鼠收了钱，大踏步走了。

看他走路虎虎生风的样子，韩智不敢相信，这位就是当初一见面，就说那句“我RB人老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