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谁当着面骂慕容荥，都是翻脸干到死的下场，可是慕容荥骂出来，那就是真的在骂人。

可惜，小鹰杜子腾和藏剑山庄的少主韦三绝都不是普通人，激将法根本没用，反而是十八连环坞的家主气急败坏的场面，让他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条牛头尨彪的左右交相搏杀，就是功参造化的江湖大豪，也得提起精神应付，更别说，全凭权谋手段上位，耽误了自己家传武学修为的慕容荥了。

只是，他们两个能厚着脸皮退开，变相拱慕容荥上去，十八连环坞的主人不敢应对，赶紧双手虚抱太极，凝气发劲，就有一团栲栳大的气障。

慕容荥猛地转动一圈，竟然先发制人，以沾衣十八跌的身法混入十字拳中，在千钧一发之际，顺着两条牛头尨彪的去势，将它们同时引走，扑向小鹰杜子腾和少庄主韦三绝。

众人瞧着被人拱火的慕容荥一招祸水东引，反杀两位前辈，把自己轻易地摘了出去，都是一脸惊愕莫名。

谁知，小鹰杜子腾也不是好相与的，明明看着牛头尨彪扑面而来，呲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里散发出顶风臭三里的腥臊，还能面不改色地往前一招“黯然失意引”。

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这侏儒似的小矮人，猛地往前带去。

牛头尨彪的下颌几乎贴着小鹰杜子腾的发髻铲过，不过他却没有趁机滑铲破腹，任由这头力能搏杀虎豹的恶犬继续往前，扑向那些一脸炮灰相的江湖散人。

原本还想看笑话的乐色杂碎，转眼过后，就被牛头尨彪扑倒三四个，爪牙交相错杀下，又有四五个江湖好汉筋断骨折地倒下。

那些伤口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恶化、腐烂，由此可见牛头尨彪的利害，不愧是跟着北境边军老卒，在尸山血海一路混出来的恶兽，这份见伤就化的腐毒之力，恐怕川渝之地的世家唐门专用“腐臭五毒汤”，也比不过吧。

“风紧，扯呼？”“区区两头畜牲，怕个卵子！”“不过是家养的小狗子，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大伙并肩子上！……”

一时间，这群江湖散人就凝聚了共识，隔远的用暗青子招呼，凑近的横下一条心，仗着铁护腕硬接牛头尨彪利爪，哪怕袖子被扯碎，破片如蝴蝶乱飞，也是眉头不皱，眼皮不惊，当真是视死如归了。

毕竟，他们已经是一群抢不到地盘，过气的江湖乐色杂碎，再不发飙振威，那就真的被横扫出去了。

像这些学过武功的人，卷起裤腿、捋起袖子，下田弯腰耕作，肯定是打死也不会去的。

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那就成了呼来喝去的门下走狗，多少要点脸面的江湖客都不会吃这份受尽嫌气的残羹冷炙。

至于立竿子摇旗，中央帝国分布各地的神机营，枪林弹雨的铅弹，连大宗师也被硬生生磨死，他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和人力几乎无穷无尽的朝廷对抗，胜一百次，不过是损失了皮毛，可是武林高手们只要失败一次，那就是十死无生。

谁没有妻儿老小呢？十里亭长身上携带几杆三眼铳，就敢亲自上门，敲打敲打江湖水路瓢把子，让成名多年的武林豪门纳投名状。

若说现如今世上最大的门派，以前是内庭东西两厂的公公们，现如今自然是京城六扇门，笼络天下七八成武人，集中江湖、武林两大在野松散组织九成精华，被羡慕嫉妒恨的散人唤作鹰犬的所在。

话说回来，力能摔碑碎石的重拳，如棒槌锤衣的捣在牛头尨彪身上，竟然只能震退它们几步，哆嗦了一下皮毛，就有回复如初了。

这般惊世骇俗的体格，都能堪比武道宗师的护体罡气了，有眼力见的江湖术士赶紧以指尖血开锋。

只见一抹猩红刀光掠过牛头尨彪额头，果然灼伤出一道焦痕，只是黑烟袅袅升起散开后，伤口迅速回复过来，那就有点可怕了。

“妖犬……”

不知哪个江湖散人看出了底细，忍不住脱口而出，刺地周围临时结盟的伙伴纷纷跳出战圈。

有人害怕了！暗道难怪如此难搞，原来是吃多了野人的残骸，半妖半鬼的狗东西。

可是，也有人红了眼睛！一头妖化的恶犬，怕是肚子里结了血丹、内丹之类的宝贝，吃一颗肯定能暴涨功力，说不得还能得到虚室生白，能视阴魂鬼物的狗眼。

普通人有阴阳眼都能混地风生水起，有武功在身的江湖散人得了这对招子，还不得起飞了。

都说熙来攘往皆为名利，刚才还气势萎靡不振的江湖客，得知了真相后，再看着牛头尨彪，就不是惶恐不安了，而是垂涎三尺的贪婪模样。

慕容荥看着炮灰们的眼神，自己都有点害怕，暗忖：“什么鬼啊！这一对对招子，比勾栏听曲的寒门白嫖客还亮！”

轮椅上的老卒看出了不对劲，赶紧招呼一声，刚尝到甜头的两条牛头尨彪杀性未曾降低，可是主人朋友的招呼不能不听，伏低身体赶紧蹿了回去。

有些被丰功厚利冲昏了头脑的江湖散人，还想追出去干一票狠的，可是当他们看到轮椅上的老卒双手按动机关，亮出了两门三眼铳。

致命杀机，瞬间就让江湖散人们清醒过来，膝盖一软，统统倒在地上，甚至贴地滑行几步，统统在枪械冰冷漆黑的枪杆子面前跪倒了。

“就凭你们这帮软骨头，也想白嫖俺们老兵的荣军田地，作白日梦去吧！”

话音刚落，轮椅老卒扣动机簧，三眼铳接连激发，砰砰砰，砰砰砰，前三后三共六枪，擦着面前不远处，几个江湖散人的鬓角，打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贱气一道道尺许高的烟尘。

慕容荥等人还能沉得住气，其他江湖散人一下子就被吓地没了志气，被妖犬激起的贪婪，就又被吓了回去。

毕竟，命只有一条，用来拼杀看不见的利益上，哪怕是亡命徒也不至于如此豪奢。

这一回合，江湖散人吓破了胆子倒不至于，只是四海商会、竹花商行的人看清楚这些乐色杂碎的面目，再也不给他们卖命的机会，倒是真的落实了。

双方都知道，对面只是暂时避让一二，下一次卷土重来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了。

曹畈村老卒们在积极串联，东宁府各地的荣军村子纷纷响应，毕竟此时不出头，来日对方踩过界来，谁会为他们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