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很快就到了伊文斯院士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跟酒店的套房差不多。

一个会客厅、一间卧室以及一间书房。

据伊文斯院士所说，他这几天也确实是在这里休息。

来到书房，柯学与伊文斯院士面对面靠着书桌坐下了。

而艾拉则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没进来。

伊文斯院士先是递给了柯学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三道题。

柯学拿过来看了看，出乎意料的简单。

不出十分钟，柯学就算完了。

而后重新递给了伊文斯院士。

不出意料，全对。

伊文斯院士似乎也没有太过惊讶，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又打开了书桌底下的抽屉，考虑了一会，从中抽出了一叠纸，倒扣在桌上。

“塞恩斯啊，我考虑了一会，其实经典力学的题目要是不出那些钻牛角尖的根本就没什么难题。”

“从你刚刚的水平可以看出，你的基础还是很扎实的，所以我刚刚出的这种题基本上难不倒你。”

听到这，柯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有点苦涩。

终于……还是要出那种题了吗？

这也不能怪柯学。

毕竟那种“已经通过简单的方法知道答案，却又要绞劲脑汁想出另一种极为复杂的方法来获得答案”的过程。

实在是太痛苦了！！！

伊文斯院士似乎看出了柯学的纠结，笑着开口。

“哈哈哈……我不会出那种题的，你大可放心就好。”

“但我想用另一种特殊的方法来考验你。”

柯学刚要收回去的心脏又重新跳了出来。

他面带疑惑地看了伊文斯院士一眼。

不过伊文斯院士没有解答柯学的疑惑，反而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运动量度’之争吗？就是《科学》上西蒙森向笛卡儿学派公开宣战的那篇论文内容。”

老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而且“‘运动量化’之争”这个词组明显应该是后人取的吧……

虽然满腹疑惑，但柯学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下柯学懂了。

这就是老师所说的“特殊的考验方法”吗？

思考了一会，柯学首先将这场思维上的辩论的起因、两个学派之间不同的观点有条理的叙述了一遍。

（详见：第十三章日记）

听到这，伊文斯院士点了点头。

“看来你对这件事还是了解的非常清楚的，那么该说说你的看法了。”

柯学回忆了一下这场争论的历史。

前世这场争论“最后的判决”是在1743年，由法国科学家达朗贝尔在《动力学论》中初次模糊地提出的。

而后在1880或1881年，由恩格斯在《运动的量度——功》一文中正式提出。

争论的结果大概是说：

1.当不发生运动形式的转化时可以用mv来量度。

比如说一个物体始终都在运动，而不是被弹簧弹出去而开始运动。

2.当发生了运动形式的转化时，则应该用mv^2来量度。

例子则与上面相反。

结合争论的结果，柯学模糊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这个两个式子作为运动的量度都有可能。”

为了防止伊文斯院士认为自己在开玩笑，柯学急忙开口。

“老师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就知道具体原因了。”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伊文斯院士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赞许。

“我认为，不管是西蒙森的看法，还是笛卡儿学派的看法都很有道理了。”

“不知老师你注意到了没有，mv与mv^2的量纲不同。”

伊文斯院士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两个式子所表示的应该是不同的量。”

“那为什么不能是这两个量都能进行运动的量度呢？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对运动的量度罢了。”

伊文斯院士眼中的满意之色愈发浓重，简直要溢出来一般。

没想到我这真的是捡到宝了啊……

哼！

贝格尔那老东西去年抢了我一个徒弟，还在那边得瑟个不停。

看我这次不一雪前耻！！！

“老师？伊文斯老师？”

见伊文斯院士一直不说话，柯学叫了他几声。

伊文斯院士回过神来。

“咳，你说没有问题。”

“那么您看我这考核通过了吗？”

伊文斯院士直勾勾地看着柯学，心里越看越满意。

而一边的柯学却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略显无奈地说道：“老师，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咳，抱歉。那个…你通过了，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学习。”

“那我是不是要叫您老师？”

听到这句话，伊文斯院士忽然有些挪揄地看着柯学。

“老师？你不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叫了吗？”

柯学听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忍不住轻咳几声，缓解尴尬。

伊文斯院士面带笑意地将之前倒扣在桌面上的那叠资料推到了柯学面前。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些资料里记载的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物理水平。”

柯学有些疑惑地翻开那本资料。

映入眼帘地第一行字就是——“运动量化”之争的结果。

柯学顿时有些无语。

这我还没参与进去怎么就结束了？

但同时又不禁泛起了更多的疑惑。

“那《科学》上的……？”

伊文斯院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嗨……那是面向大众的杂志，自然不可能是最前沿的成果，其设置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激起全民学习科学的热潮罢了。”

柯学理解地点了点头。

最前沿的成果最开始当然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

如果大范围的传播的话，不说别的，能不能看懂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样一来，《科学》周刊即使免费也不会有人去看了。

只能是沦为厕纸的份……

这其实也解释了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为什么明明十几年前就出现了“极限运动论”，结果直到这几周《科学》上才出现有关这方面的论文。

柯学正要继续往下看，伊文斯院士就轻敲桌子阻止了他。

“好了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今晚带回去慢慢看吧。我们明天早晨9点就出发，还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柯学看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黄昏乍凉还热，湖山梅雨初收。

对饮花前云侧，坐待残月如钩。

冬日的黄昏本该都是如此凄凉，可现在他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即将往前迈出一步，迈出他来的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步。

深吸一口气，柯学起身告辞。

叫上艾拉一起吃了顿晚饭。

是他们一起付的款。

当然，柯学只付了一枚铜币，而富婆艾拉则付了剩余的十三枚铜币。

柯学本想说有必要吃的这么好吗？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是自己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也算是给在这座小城里度过的十几天划上一个句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