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心中的城（10）

深夜的手机铃声搅乱了这一片宁静。

夏青投过来的眼神让陈昭只能苦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怕夏青误会什么，直接将手机的来电提示举起给她看了。

“我接了？”

“...你接电话也不用和我报告啊。”夏青噗嗤笑了出声，白了陈昭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办一个我当一家之主的活动？”

陈昭干笑“这也行啊。”说着，接通了电话。

“于经理，有事吗？”

“出来一趟？”

“出去？”

陈昭愣了愣，眼神望向了夏青，但这次夏青没有回复，我继续平静的审理着文件。

默认答应？

陈昭想现在也没9点，这点时间出去也不会想多吧？想到这，他才松下了心，问”什么事，和张俊有关的？”

于雅芝沉默了几秒，转为声音有些诡异‘深沉’这种感觉“嗯，差不多...”

这语气让陈昭抓不着头脑，但其实也没想拒绝，点头“好。在哪？”

“你家不远处有个咖啡厅。你知道吗？”

“...”

陈昭有些懵,他没想到于雅芝竟然已经跑到自家这里了。难不成是和张俊一起来的？

他起了身，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时，夏青忽然喊住了他“陈昭，等下。”

“怎么了？”

“那个于雅芝...是帮你找工作的于经理吧？她和张俊...”

“...”

陈昭面带苦笑，不去言语的表情夏青当即也是明白了，低下头叹了口气，轻声道“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好。”

....

9点的夜其实也不算多深。

这时间对许多人而言，只算是一个开端。他们那灯红酒绿的世界陈昭未曾去接触过。更别谈进入那些人眼中那‘醉生梦死’酒吧或是某些一夜情场所。

所以对他而言，多姿多彩并不存在。

漆黑的小巷，寂寥的少数人影...唯一算得上能带来乐趣的，只有家了。

附近这家咖啡店很简朴。没有奢华到配上钢琴、弹奏的少女，亦或者符合时宜的钢琴乐。被熟知的，也就那日复一日，几乎毫无更替过的，那几曲算被时代淘汰掉的纯音乐曲目。

但还好，对应的是实惠的价格。

咖啡店里没有什么人，陈昭一眼望去，马上抓捕到了坐在角落点了两杯咖啡的于雅芝。她手正撑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那被夏风轻轻摇晃着的古树。

“张俊没来？”

陈昭一屁股坐在了于雅芝对面，一脸微笑。

他也没多客气，毕竟和于雅芝也算挺熟悉的，伸手就把放在她旁边的第二杯咖啡移了过来，抿了口，继续道“有点凉了，你帮我点早了啊。”

于雅芝傻眼，转而苦笑“那杯我喝过的。开始点错，就放在那了..”

“...”

陈昭有些尴尬，虽然这成年人了，这的确也没什么值得害臊的，可灵魂算年轻的他还是有些芥蒂。推开了这杯，喊了服务员要了杯蓝山，重复了最开始的问题“张俊没来？”

“他来干嘛？”于雅芝撇嘴“找你必须带他？”

“不是...主要是你找到这偏僻的咖啡馆，以为是张俊带来的。”

“这地方也不大啊，随便找找就找到了，没那么稀奇。”

她搅了搅咖啡，突然的来了一句“我和张俊，可能要在一起了。”

“...”

于雅芝突如其来的话令陈昭有些愕然，很快又转为奇怪，来找他就为了讲这个？那打个电话不挺好的吗？还是生怕自己因为她和张俊在一起感到不开心？

也是...

前些天才找她说了不要和张俊在一起。

陈昭分析完，是道“嗯...没关系。如果是你和张俊考虑完后的选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破坏你们的。只能说...他这十年的婚姻缘分到头了吧。别看张俊这样，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对你会很好的。”

比起最初，他现在希望两人在一起。

这是有些自私的想法。

因为这样一来...张俊也不会和杨晓茹复合，而许久后，自己的愧疚，也能散去了吧？想到这，陈昭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不禁感到一阵讽刺。

于雅芝似乎没想到陈昭会这样回应，一时楞了。

她缄默不言了。

那算漂亮的脸上那带着些许复杂眼神是盯了陈昭片刻，再侧身扫了眼不远处一桌情侣，最终将目光停留到最初进来所盯着的那颗被黑夜笼罩的几乎看不清绿的树...

于雅芝笑了出声“哎...”

“怎么了？”

“没。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话是‘不该怀对不可能抱有回应的期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看到的，应该是某本书上吧，那个故事很有趣，主人公很傻，想想就笑出来了。”于雅芝带着微笑，平静的回答。

“你还看书？”

“看啊。我挺喜欢看的。”

回答完。

于雅芝低着头的眼神闪过少许不甘。之后似乎是故意想表现出让人感到她笑容的‘喜悦’一般，带着那有些格外的做作又对陈昭道“我可能会在决定在一起后，很快就闪婚。虽然还没谈过男朋友，恋爱也跳过...但这也没什么不是？我也等不下去了。”

陈昭无言以对。

他觉得于雅芝...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琢磨不透。但他觉得自己也不算理解于雅芝，估计是人家有想法吧。也懒得去多做分析，点头，开玩笑道“嗯...我孩子都5岁了，你也该生个了。”

“....”

结束了。

于雅芝想，自己这个谈话也算结束了。

“是吗...也是啊，有孩子挺好的。呃，对了，我能问你一下吗，你是喜欢你老婆，还是女儿呢？”

于雅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什么问题啊。”陈昭苦笑，他清楚自己肯定更喜欢孩子的，对夏青，他有很大的好感，因为夏青是好女人，好老婆。但没有爱。

“嗯，都喜欢，一样吧。”他虚伪的道。

“这样...嗯，理解了，那我就走了啊？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打算和张俊在一起的事而已。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也就...放下心了。”

小巷口，陈昭目送着启动小车，消除在夜间，只剩那一对渐行渐远的红色尾灯光芒...

车上的于雅芝有些茫然，她不清楚自己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她想动动脑对自己说些坚强的话，可空白一片的大脑却抵抗着她的意识...

“过去了啊。也是，生活总会过去的。”

....

陈昭有些喜悦，他觉得心里的担子终于要松下来了。

可没想到刚出咖啡店没多久，张俊来了电话了。

“陈昭，于雅芝在你那？”

“在我这？你怎么知道的啊？”陈昭感到奇怪，不过也没等张俊回答“她刚请我喝了杯咖啡啊。和我聊了点你的事，恭喜了啊。”

“恭喜？”

“于雅芝不是答应马上要和你在一起了吗？”陈昭笑道。

“....”

电话对面，张俊怔住了半晌，显得有点愕然。

“答应？她没和我说啊！前些天刚问了，还跟我说还早着，要考虑呢。”他摇头。

“她刚才就和我说了啊！你这人啊，还不女人心啊，女人说不，那就是要，懂不懂，你要学着点啊...”

陈昭与张俊侃了起来。

两人倒是久违没这么轻快的聊过天了。

是的，张俊近期不愿意多找陈昭聊。原因也很简单，他怕陈昭说些让他烦心的话，例如不要放弃杨晓茹之类的，这令他颇为头疼...怎么今天的陈昭，变了？

“陈昭，你不反对？”

“...”

陈昭滞了下，很快便缓了过来，装出心平气和的道“虽然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杨晓茹，可我要求你复合你就复合吗？作为好兄弟，只能希望你找到下一份幸福了。”

下面，陈昭忘了自己讲了多少虚伪的祝福。

他发现，自己喜悦的情绪或许还隐藏着，但那情绪上，仿佛添加了某些令他厌恶，感到羞愧的无地自容的东西。

“一错再错啊...”

他低声呢喃着。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自己明明还能充满底气的斥责着张俊，要求于雅芝放弃张俊等等...是啊，十多年的感情，自己强调着的那么重的东西，为什么会如张俊那般，突然就丢弃了？

因为自私，因为是要保全自己吗？

真可笑啊！

果真如杨晓茹所说的...自己和张俊，都是同一种人？

这种嘲讽让陈昭不禁笑出声，那之前的强硬及自认‘为张俊好’的话，全都是虚伪的？

他不愿想了。

在这漫漫的长夜里，他的步伐仿佛也是在攀登一条天梯一般。家明明是那么的近，陈昭却觉得距离有点远的过分...一步一步，如蜗牛一般的缓慢。

出去一共也就那么十来分钟，回到家，夏青刚完成了工作，脱掉衣服刚准备上床睡觉。

“这么快?”

“也没什么事要聊的啊。”陈昭露出了复杂的笑“说了些张俊相关的事而已。对不起啊，我上次自己可能预测错了，张俊和杨晓茹，可能没复合的可能了。”

夏青皱了皱眉“这也没什么啊。这是他的选择，你道什么歉啊？错的也不是你。”

陈昭沉默了。

他是在为自己前些日子的谎言道歉。

而错的...却真的是自己啊...

“上来躺着说话吧。”

夏青让陈昭上了床，才问“那于经理，确定和张俊在一起了？”

“嗯...”

“是吗...”夏青轻声道”那只能祝福他们吧。于经理人也不错，张俊人也不错，感情这方面，也不是我们做的了主的。“

有时候，某个不该的错误选择，又或者迷茫的人所指的一条不该前行的路，造成的后果远比回答时的严重。

而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谁敢保证，自己指的那条路，有天自己会不会也走过？

“你觉得...我和张俊比，怎么样？”陈昭又想起杨晓茹那句‘你和张俊都是同一种人的话’，情绪有些复杂，就像回声一样在脑海里，不停的响着，是那么的刺耳...

“你和张俊？”

夏青似乎没有思考，就藏在心中的回答一般，笑道“我觉得...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比他好...至少你不是没有抛弃我，没有离婚吗？”

“....”

“是吗？”陈昭笑容有些复杂...

果真。

再亲近的人，也无法看穿自己的内在...虚伪这东西，隐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