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心中的城（19）

傍晚的绝美黄昏已经消失了，天空仿佛褪了色的一般，早早被乌色的云暮同化成了一片黑暗。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湿润感，伴随着这随地而起的寒风，戛然而止的蝉鸣....

这是暴雨的前奏。

今夏的雨不同寻常的多，或有天气使然，或有自然使然，这不同寻常的变化给今夏添上了那么一层诡异的面纱。

是不幸的一个夏天么？

陈昭茫然的在大街口来回踱步，这压抑的天空如他的心情一般...

他没回家，因为不知回去了该怎么去想、怎么去面对、又怎么去思考解决的问题。

陈昭始终没找到答案的。

他不能做，却又怕杨晓茹的威胁。这夹在两者选择中的痛苦感，如仿佛被追到悬崖边缘的亡命人一般，身后是官兵，身前是死亡...

人会如何选择呢？

这种问题数不胜数，有那么多的一个又一个的论者发布过‘感想’，可多是面对故事断章取义后的批判及扭曲话题，能解读的从来没有。

嗯，陈昭明白，肯定还有少许的认为若经历了那个故事，或许停下脚步让官兵抓住至少有生机吧，犯了罪...就该去承担不是？

啊...可那都是些虚有其表、自以为是吹捧内心正义的‘伟人’，不是吗？真正面临时，他们又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言那般？

煎熬和痛苦比一死了之哪个更好？

抉择也足够令人痛苦的..

没有寻出答案。

陈昭在一片即临的深色暮色里，慢慢回到了家里。

....

陈昭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过恋爱情结。如高一那年看到的隔壁班扎着小马尾、可总是一脸阳光笑意，故意擦肩而过时总能从她身上闻到好闻发香的女孩...

只是到最终，胆怯不敢去追寻求的他，只能眼睁睁望着女孩变成朋友的女友...

不过陈昭想，那不叫爱情吧。

那只是一时青春荷尔蒙的悸动，可他也不懂爱情是神马。来到这个世界，他所能理解的只有生活、家庭，这充满着压力又算是美好的存在。

那到底...爱情是什么样呢？

这个陈昭，又是怎么和夏青结的婚呢？

“回家了？”

打开门，夏青正翻炒着锅里的茄子，见陈昭回家，是笑着看了过去。

“嗯..”陈昭也露出了笑容。

“爸爸！”

“在做暑假作业？”陈昭走到了女儿旁边，摸了摸她的头“会做吗？”

“会！”

“真厉害。”

对于陈昭来说，最快乐的，也只有与女儿对话的时刻了。可他也不想打搅女儿做作业，就这样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吃饭啦。”

夏青的喊声让女儿停下了手头动作，兴高采烈的跑去洗完手，拉着陈昭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看你一脸心事？”

坐着吃饭的夏青是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向了陈昭“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啊。”陈昭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是吗...”

“对了，在你回来前，晓茹打了电话给我。”

夏青突然的一句话让陈昭脸色惨白起来，急忙道“打给你说了什么啊？”

看夏青的模样，应该不是说自己事情才是,否则夏青不会是这种表情。再说了，杨晓茹明明说过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去考虑的。

“哦，就说了你平时帮了她很多，很感谢你之类的，聊了聊家常，叫我有空去做客。说你是个挺好的男人，叫我好好珍惜这种...”

夏青笑吟吟的。

但这笑容让陈昭完全无法陪同笑起来。

一瞬间，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陈昭清楚这是在自己家里，他不能暴露出些不该有的情绪，是装作恢复平静“是吗...没什么，帮她是应该的。”

陈昭清楚，杨晓茹这么做，是给他施加压力。

加上话语间的那种讥讽，令陈昭难堪的低下了头。

“她看起来好像情绪稳定了....”夏青说。

“是吧...我也不大清楚。”陈昭不大想纠缠这个话题。这种情绪让夏青也意识到了，马上也就不再多语。

晚饭就这样过去了。

陈昭没有享受到以往那般的平静，这种沉闷的心情令他也不曾露出笑脸，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指导女儿功课的夏青，在时间临近6点30时，出门了。

“这么早？不是7点30分吗？”

“嗯，我去准备一下。”

陈昭离开了。

说是去上班，其实倒也没有。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骑着那老旧的自行车，在这大街慢慢的游荡了起来，最终不知为何，又来到了上次那寒碜冷清的公园里。

他也不清楚来的原因，最终他想，或许是因为安静的缘故吧。

这个点还有几个小孩正坐在秋千上荡，他们的父母坐在远端聊着，眼光却没有离开过自己孩子的身上...

零零散散的，还要如自己一般，孤零零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人影。

雨还没下。

天空的乌云更密布了，远端终于在此刻划过一道闪电。

轰隆隆的震耳雷鸣似乎传遍了整个世界，调皮的孩童最终被父母带了回去。而陈昭却也是在没多久后接到了老板娘胡桂玉的电话，下雨天不用去上班...

就这样。

几乎快只剩一个人的公园里，陈昭等待着雨落、等待着那刺骨寒冷的雨水或许会打灭心中如‘冥火’般的压抑，让茫然的自己，能找到答案。

雨落下了。

雨并不大，在半空中飘下，虽然小，但密密麻麻的，很快就遍布了公园的长椅，秋千的座椅，因久为整理枝叶繁乱的树叶，以陈昭发丝...

他没有找到解决的答案。

不，其实说，他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不想去做而已...

明明选择也就那么一个，不是吗？

忽然，雨停了。陈昭没有感受到落在头顶的雨水。

不对...没停...

他还看的到、听得到，那滴滴答答敲打着石椅，越来越大的雨声。

陈昭抬起头从侧边看了过去，发现了正撑着伞站在他旁边的陈艺。

“你干嘛呢？”她一脸好奇道“淋雨？”

“你怎么在这？”陈昭傻眼了。

“我从雅芝家搬出来了，我就住在这里啊。”陈艺笑着指了指旁边那一栋出租楼“我是看到你半天了，见下雨还不走，有点担心，才下来看看的。”

“...这样。”陈昭缓了过来，是叹气“没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静一静而已。”

“你傻吧，淋雨去静一静？电视看多了？”陈艺白了陈昭一眼“去我那坐坐呗，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我谈谈，说不定本美少女能帮你解决问题呢！”

“美少女...”

陈昭有些愕然。

“诶，你这什么眼神？看看我长相，身材，18岁都有人信吧？”陈艺不满道。

“...身材确实是18岁的。”陈昭笑了出来。

在这种压抑的情绪中，那在家庭温馨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另类的接触却得到了更好的效果。

但陈昭这也算玩笑话，陈艺确实看起来年轻，说是20岁，都没什么人怀疑的。

“去去去，我身材标准了好吗，真的是...”她翻了翻白眼，顿了下，道“上去吧，在这里被人当神经病了也说不定。”

陈昭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最终带着无奈的笑容叹了口气“好，上去吧，坐着的确也是够冷的。”

在这淅淅沥沥呃小雨里，伞下的两人，消失在了公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