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实记忆的解放 二

“二战结束之后，由于大量其它级航母的存在，我对美国海军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几。十字路行动中，我参与了原子弹实验，最终因原子弹的巨大力量而沉入海底。这些哥哥都是知道的吧？

2015年的时候，我重生在我沉没之地的海面上空。我第一次有了知觉，但是我却极为痛苦，我的感知还停留在原子弹爆炸那时。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红白的刺眼光芒，强大的冲击力仿佛要将我柔弱的躯体碾碎，致命的辐射就要将我的生命夺走。哥，你知道吗？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无助，于是我只能呐喊，我拼命地向我的前方攻击，想要赶走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就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防备。就在我失控的那一刻，我的舰载机穿透他们的身体，喷出的鲜血溅满了我全身。当我平静下来并感受到湿润的海风时，才发现你的父母已经死在我的手中。

那时我茫然了，望着身上的血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随后我被爷爷带到了S803，一个专门负责教育我们舰娘的地方，我是第一位学生，爷爷是我的老师，也是S803里的第一位老师。在那里的一年中，我一直被我初生那血腥一幕所折磨。每到夜深人静时，我就会看到鲜血，我会看到我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二战时船员的血，有你父母的血。我难以忍受，我害怕每一个晚上，我害怕安静的地方，我害怕僻静的角落，总担心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总担心我会再次伤害别人，或是别人来伤害我。

我知道，我出问题了。

我在S803呆了一年，那一年里，恐惧一直伴随着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是去回忆过去，回忆那些已在战争中死去的人，那些恐惧的表情，那些残肢。我担心有一天我终会崩溃掉，我不敢去想象那时的我该是什么样。战争啊战争，若是没有战争，人们能够和谐相处，我还会见到那些挥不去的令我害怕的恐怖场景吗？我累了，我被自己折磨得累了，我想要解脱我自己。

一天夜晚，我躲在被窝里，我看见我全身都是血，眼前也是血红的一片，看到了死去的人们，也再次看见了你的父母。忍受了整整一年后，我终于崩溃了，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枪，枪口抵着自己脑袋，我想着：‘只要扣动扳机，一切就都会消失吧，痛苦就会离我远去吧？’我哭了，在鲜血的泥潭中握着手枪哭了，就在我打算放弃自己的时候，我想到了被我亲手杀死的你的父母，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吧？‘补偿，补偿！’我那时全在想着这两个字，如果我去到他们孩子身边，我为他们的孩子付出一切，我或许就会好过一些吧。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

第二天，我匆匆找到爷爷，把我经历的痛苦，把我想要的救赎全都说给他听。我扑在他的怀里哭，好像要把心中积累了一年的痛苦全部哭出来。爷爷为我擦干泪水，说：‘我会带你去他的身边，之后的一切都随你。不过一年之后，我会把你杀害他父母的事都告诉他，因为他应该知晓这一切，你明白吗？’

我擦干眼泪，含笑应下来，对我来说这样已经够了，有机会去弥补我的过失就够了。

之后，爷爷对你说我是她资助的一个学生，没地方可去，暂和你住在一起。于是我开始过上和你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的日子，那时你正读高一，我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我是来补偿你的，我很清楚我来到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我想为你准备早餐，你不让，笑着说：‘你去休息吧，萨拉托加，让我来就好。’我想为你洗衣服，你同样不许，我能够做什么呢？到后来我发现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我一直在受你的照顾罢了。每天清晨，你早早地起来为我准备好早餐，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我随便，然后你还夸我：‘真是一个不挑食的女孩子。’你骑自行车带我一起上学，我在后座上抱着你，感受着你带给我的温暖，清晨清新的空气拂过我的脸庞。同学们见你一直都很照顾我，问道：‘萨拉托加是你女朋友吗？’你总是说：‘她是我最爱的妹妹？’然后呢？他们都笑而不语。

那时，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你我形影不离。慢慢地我发现，我爱上你了，离不开你的照顾了，我享受着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

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去海滩，堆起高高的沙丘，我从这边挖，你从那边挖，直到我们的手牵在一起。我想起我经历过的一切，想起你的温暖，我哭了，你问：‘萨拉托加，你怎么了？’

‘没事，沙子进眼睛了？’我找不到话来说。

然后你只顾笑我：‘真是老套的谎言。’

有一次，我拉着你去游乐场坐摩天轮，从摩天轮高处可以看到那时你住的地方，当然不是现在这里。你说道：‘萨拉托加，快看，是我们的家！’

我摇摇头：‘是你的家哟。’

你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小脑袋，笑着说：‘也是你的哦。’

我望向窗外，沉默了很久，你一直盯着我看。终于，我鼓起勇气向你说道：‘你爱我吗？’

听到我这么说，你愣住了，一会儿你答道：‘当然爱，难道你不是我爱妹妹吗？’

我追问到：‘可以不是兄妹之间的爱吗？’

你答道：‘可以哟！’

我开始哭起来，我紧紧抱住你，你也抱着我，不断抚摸着我。这句话就是我最想听到的啊！那一刻，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那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太过美好，我早已忘了我之前的痛苦，我已不再害怕，不再会有可怕的幻觉。然而某一天，我突然想到，我究竟补偿给了你什么东西呢？我一直都在索取罢了。最开始夺走了你父母的生命，之后又要靠你的照顾你的爱来过活，我那时想：‘我就把我自己给你吧，完完全全交给你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想要我的身体，还是其它的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一天夜晚，在你熟睡时我钻进你的被窝，我紧紧抱着你，呼吸着你的味道。你吻了我后抱着我沉沉睡去，而我没有睡着，因为我开始害怕了，一年的时间就快要过去。当那一天来到时，我还能像这样依偎在你怀里吗？你还会说爱我吗？

而那一天，在幸福与担忧中，终于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