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黄粱》

下部非耶中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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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 下部 非耶?中篇 二十二

“铭儿,别忙着走,再帮我拟封信。”

小心地按照南王吩咐将信以火漆封印,卢若铭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这封信是南王写给大簇军机大臣榖梁执耳和枢密卿子车薪的回复。战事的胶着令大簇方文臣武将之间的和战之争越来越激烈,角里符圭终于沈不住气,基于遏制武将的传统,他率先提出了媾和意图。考虑到朝中有不少急功近利的势力南王并未将对方的密函公开,他打算先行沟通直到双方就大部分条款达成共识后再行上奏,那时候自然是由两国的大王派出特使缔结合约,反正原则早在开战之初便与东园悦订立,这些细致的前期工作原就用不着王上操心,参与的人少,意外就少,照目前进度看整个战事将会在年底结束。

“好!好得很!”在拿到信函的第二天晨启年寻到机会大力称赞卢若铭,“没想到你这样机敏,只是南王素来习惯焚毁草稿,你偷取时切切小心,实在不行便另行抄录就是。”

“那样一来怎么证明这是南王的行事呢?”佯装天真地发问,卢若铭暗暗侥幸,前日谎称拿到的是南王废弃的草稿时他著实捏了把汗,生怕自己的笔迹不足以乱真弄巧成拙。

“届时还怕拿不到真迹?放心,绶王的耳目无远弗界,哪怕是大簇的朝堂。”晨启年微有些忘形。

“那么,绶王何不索性伪造些往来通敌的信函令南王获罪?”卢若铭的心再度提起,为求逼真以免对方生疑他一直都在谨慎隐忍等待时机,眼见大簇密函过来而南王的回复也加密送出后他才抓住时机伪造了这份所谓草稿,但如果他们能够看到真迹,一旦两厢映照起来他岂不立即穿崩?

“无知妇孺!这些官方加密信函走的统统是军方秘道,来去踪迹都有证纪,若无特殊手令连偷窥都极难更别说假造了,况且南王的手下也都不是茹素之辈,若是刻意伪造文书或是无中生有地炮制出一个证人弄不好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家的脚,”大约从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想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晨启年破例说了不少,“照他们通信的内容看,恐怕到时候都用不到千山万水费心费力地去寻回真迹,大王便会判他个斩立决。好个南王爷,终于原形毕露了,以往绶王说他不可能真的对东园悦忠心不二矢志不渝时还有不少人提出异议,真想瞧瞧那些人看见这封信时的嘴脸。都说南慎初这个人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看来他也有沈不住气的时候,总算绶王之前以退为进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大王的疑念令他意识到安槐的朝政有脱出他掌控的可能便忙不迭地开始另寻外援了。哼,‘奚仰、凡虞不过弹丸黑子之地,较之安槐沃野广袤牛羊腴盛何足道哉’,竟然想与角里符圭瓜分我安槐大好江山,真正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外书房里正有人在辩论,还拉了南王评判所以无人留意到院中清谈的他们,晨启年状似轻松地品酌着卢若铭端来的茶水,一边还以手指点著面前的一本地图集,看起来如同是在教卢若铭识路,但他咬牙切齿的腔调却是怎么样都掩饰不去的。

“晨爷,我以后的信件还是这样交给您吗?”天真无邪地问了句,卢若铭心中盘算怎样速战速决,这时代通讯不便,一封信往往要在路上走一二十天,或者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抢到先机保个万无一失?

“我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见着你,这样吧,你随时将东西交给翔儿,他常有机会出府下棋,不会令人生疑,记住千万不可拖延,这一封信虽然措辞隐晦,但看来已经不是第一封,大簇方面合作的意向也已是十分明显,我们必须抓紧,南王身为国之监政一旦卖起国来我安槐危矣。”

“可是,我看王爷平素操心操劳尽是为国为民,他又怎会卖国?”假装著不明就里,卢若铭摆出一副你不过危言耸听诱吓我就范的疑惧模样,他必须再三试探,不然被对手将计就计反咬一口就麻烦了。

“别说你不相信,若非事实具在,此事说出来恐怕少有人会信。南王这个人的心计城府说来连绶王也是佩服的,可惜道不同,难与为谋。虽说绶王早已看穿他冠冕堂皇之后的勃勃野心,奈何一直寻不到确凿证据,此番若非借著西线战事令他南家弄权手段浮出水面,再加上年初审讯南王府刺客时供词中曾有受南王指使嫁祸绶王之语,又怎能令得大王疑心自省?安槐到底是姓东园的,如今大王也已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南修又怎会迫不及待以至露出此等马脚?实在是他等不得了。所以绶王亲**待要你小心行事,此事事关国家社稷百姓命运,若是我们阻止不及後果不堪设想,改朝换代谈何容易,内乱之际难免引来大簇铁蹄,甘棠也必定环俟左右虎视眈眈,届时生灵涂炭你想要的自由谁还会顾及?铭儿,就算为了你自己也该将此事办理妥当,明白吗?!”如愿以偿看见卢若铭被他一番说辞惊得呆若木鸡晨启年起身进屋。

深知对手如此轻易地钻入圈套并非因为圈套本身的完美无缺而是因为他们过于求胜心切,不是不害怕的,在面对面地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攻击力的时候,此番他若不成功便铁定得成仁了,然而发弓已无回头箭。半晌,卢若铭方才咬著牙拭尽满手冷汗重新进屋侍侯。

“翔儿,若是当年晨大人向你求亲你会答应吗?”将另一封信函交予云翔时卢若铭不经意地问道。

“他怎么对你说的?我会同意是不是?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当日我是看不起如今我是看透了,告诉你铭儿,世事如棋,能否获得你想要的生活全在自己的棋艺,”说这话时云翔的表情是骄傲的,颇有些俾倪的狂态,那一刻卢若铭真正看到了他曾经颠倒众生的绝代风华,“我想要属于自己的棋楼,所以我利用晨启年这枚棋子。”

“为什么把我拖进来?”

“你想要自由,我瞧你独自挣得苦所以也带你入局,我不想看到你象我一样万劫不复。”云翔的面上一无表情。

以往一直被他眉目间祥厉多变的神情迷惑,此刻在他绷紧面孔时卢若铭方才清清楚楚地看清他双眼中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这就是怨念?竟可以教人盲目愚蠢偏执厌世一至于此?

“你确定你会赢?”

“下棋,我还从未输过。”

卢若铭在他的自信中默默离去,不错,世事如棋,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能力与资格掌控棋局的,稍不量力留神便会沦为别人利用驱使的棋子,休戚存亡再由不得自己。

真遗憾啊,原本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惜这一局棋他们手中的棋子却并不同色。然而或许翔儿不能如愿获得棋楼也不是件坏事,否则他还凭什么去爱去恨去挣扎去谋夺?没了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生命的溺亡便再无阻碍了。

南刻南制会觉得打击吧,当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云翔眼中愿意以身心相报的救命恩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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