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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和吕文昭一样，都好酒好热闹，回到金花镇上，直奔湖畔最气派的酒楼，要了一间临湖的雅致包间。

小二殷勤地拎来两壶杏花春，下酒菜摆满了一桌子，话题是大胤皇室这一辈最有名的三位俊彦----秦承钧、秦佑安、秦陌桑，并称龙、麟、凤，各有佳话。

秦承钧是太子，储君潜龙；

秦佑安是仙帝亲侄，睿王世子，当之无愧的麒麟儿；

秦陌桑是公主，是太子最大竞争对手四皇子的亲姐姐，名满白帝城的大美人，交际广阔，心机深沉。

刚刚被“血扇公子”团灭的那些人，就是桑公主派来的，其中两三位年轻人是帝都有名的纨绔，听说金花镇的花船颇有野趣，上赶着跟上来组团，野味没吃到，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杜小草当了好一阵的“二小姐”，对国中有名的世家公子了然于心，记得其中两人声誉甚隆，有“琼苞”、“凤雏”的美誉，行事这么不靠谱？

屠狗揉了揉脸，随口哂笑:

“什么琼苞凤雏麒麟儿，这些哄鬼的话你也信？从大齐到大胤，都是世家门阀的天下，如我这般的穷小子出头难，世家公子之间也倾轧的厉害，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一鸣惊人，不使点手段怎么成？有钱的办春日宴，有势的弄曲水雅集，没钱没势的就自吹自擂，互相吹捧，什么箪食瓢饮不改其志，什么芝兰玉树生于别庭，你家儿郎金碧辉煌，我家小辈琳琅满目，沽名钓誉，觍颜养望，为了口碑使尽手段！”

他越说越气愤，当面奚落秦佑安和吕文昭:

“二位公子名满七十二洲，这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有数吧？”

吕文昭哈哈大笑:“没办法，投胎本事好，生在了大世家，一分好处能被夸出十分，像你就惨了，万事都要靠自己，随波逐流就得潦倒一世，力争上游就要辛苦半生，好不容易冒出头，别人一巴掌就把你拍回去了。”

“那你现在拍我一巴掌试试看？”

“你又不是漂亮姑娘，我拍你干嘛？”

“找死是吧？！”

“……”

杜小草看他们越吵越嗓门越大，急忙灭火，指着前方停靠在湖心的花船询问屠狗:

“岐山古驿也有很多花船，船上的女子气度仪态非常好，不像是寻常人家……”

“那些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家，是覆灭王朝的贵女，家国覆灭，父兄流徙，她们也被押送到岐山古驿，在花船上坐生意。”

“我在那幻境中见到一个撑船妇人，乍一看三旬年纪，面貌平平，实际上可能易了容。”

“花船这种地方，长得漂亮又想自保……”

“我不是说她易容的事，是说我们在金花镇上，也见到了这个妇人，长得一模一样，自称是瑶池太上长老，要秦世子做她的入幕之宾……”

杜小草话未说完，吕文昭笑喷了，“让秦佑安做她的入幕之宾？哪来的底气，瑶池太上长老而已，就算是瑶池的宗主，也不敢这么狂妄。”

“她是不是狂妄拭目以待，我奇怪的是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屠狗坚称自己的幻梦的没问题:“凡是古驿幻梦中出现的人，必定是真实存在过的，我没有凭空捏造。”

杜小草瞥了一眼秦佑安，两人都怀疑那妇人就是仙后，而仙后极有可能是轮回人，拥有前世的记忆，她来金花镇的时候，易容成了千年前的模样。

她以为光阴流转，再没有知晓她从前的身份，却在屠狗的幻梦里暴露了。

流徙刑徒，亡国贵女，如果她的身份足够高，她跟大胤仙朝就有毁家灭国的仇恨！

屠狗回想当年花船的盛况，皱眉叹气，隐约记得当年大齐灭掉了三个藩属国，把国中的公主、郡主连同一大批闺阁贵女，都抓到白玉京，其中有一撮封疆大吏的眷属，趁乱逃到了边疆，被皇帝就近发落到岐山驿犒赏边军，被边军守将全部扔到了花船上。

“这些女子中身份尊贵的都在白玉京，流落到岐山古驿的身份要低很多，但也不排除有顶尖贵女隐匿其中，本想趁乱逃到巫疆，却被边军截住了，只能将错就错躲到花船上，遮掩容貌，时机到了就逃跑。”

孙屠狗把他猜测说了出来，杜小草深以为然，问他这些女子后来都如何了？

“还能如何？一群亡了国灭了家的千金小姐，在花船上陪酒卖笑，很多人刚被边军抓住就吞金服毒，在军营里又被折磨死很多，能到花船上的都是命大运气好的。”

“能逃走吗？”

“能，但是很难，岐山古驿周围都是荒山溪涧，巨兽横行，傻乎乎跑出去尸骨无存，最好的办法是攒私房钱赎身，或者在客人里找一个有钱的，帮着赎身。”

杜小草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问屠狗:

“紫胤公子喜不喜欢喝花酒？”

“男人哪有不喜欢喝花酒的？尤其是那种自命风雅的贵公子，来到岐山古驿之后，最喜欢逛花船，救风尘。”

吕文昭抬头看天。

秦佑安更是不满，当即反驳:

“不可一概而论。”

杜小草低头不语，她在幻梦中亲眼所见，秦佑安帮助了船陷淤泥中的“妇人”。

救风尘未必是垂涎美色，也可能是一念之善。

这份善缘的尽头，却是恶果。

吕文昭提议:“过些日子，我们再去一趟岐山古驿，请屠狗道长重现幻梦，到花船上会一会那个妇人，摸摸她的根底。”

他陪着秦佑安绘制东凫堪舆图，差事还没了结，又添了新任务，钦天司要求他们在堪舆途中，找出适合建造神庙的所在，标记在舆图上。

东凫淫祠如日中天，东岳神君也被取而代之，祝青筠和桑弘洋这两个刺头，是剿是抚，很快就会有结果。

吕文昭根据钦天司下发的指令，猜测他们是要“招抚”，这样才需要寻觅适合建造神庙的位置。

选址这种事，涉及到一地山水气运，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