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暮鼓晨钟”（一）

戴云辰被龙延押解到凤翼城，关入大牢。

戴云辰被推进牢房时，看见牢房里已然有了一个人。那人正耷拉着脑袋靠在墙角，只听到“呼噜呼噜”的打鼾声，显然正在沉睡。夜晚牢房里光线阴暗，戴云辰只看到此人头发斑白，想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见他已经睡着，戴云辰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自顾自地靠在另一个墙角，闭目养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有几名士兵走进牢房，将戴云辰带了出去，推推搡搡地押到了龙延的军师欧智渊府上的大厅。

此时，欧智渊坐正斜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戴云辰。

戴云辰被推到欧智渊面前，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目光流露出冷冷的笑意。

“依风！在本军师面前，为何不跪！”欧智渊喝道。

戴云辰冷笑一声，说道：“我乃云台帝国子民，岂可跪你等反贼？”

欧智渊愣在那里，脸颊颤动。随后又哈哈大笑：“好得很！你倒是对帝国忠心！恩，如今龙将军想要免你死罪，你意下如何呀？！”

戴云辰冷笑道：“就算放我回去，我也会寻机要了你们的脑袋！”

欧智渊惊愕不已，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不识抬举的人，心下颇感愤怒。思索了好一阵子，又说道：“依风，何必如此固执！以后你我都在龙将军手下做事，你这一口一个‘要脑袋’着实令人难以消受！如今龙将军授令，要免去你的死罪，收你为帐下将领，令你戴罪立功！依风，未知你作何感想？”

欧智渊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龙延曾想：那叶泽既然对这个奴仆重视如斯，想必定会想办法凑齐十万块紫晶的。而如今，却正是用人之际，斩杀一个小小的奴仆来泄愤，也实在没什么实际好处，不管是此前斩杀花虎，还是昨日面对，此人显现出来的气度确实不凡，还不如留下他的性命，收在帐下，这奴仆定会对我龙延感恩戴德。而等到那叶泽送来十万紫晶之时，想必此人已然对我归心，到时候使个心眼顺便接收了十万紫晶便可……

因此龙延便就否决了欧智渊要处死依风的主意，着令欧智渊尽力说服戴云辰。欧智渊对龙延如此重视依风很是妒忌，又愤恨那依风胆大包天，竟然杀了他手下花虎。但是如今龙延已然命他去说服，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遵照了。

戴云辰到听欧智渊所说，轻蔑地道：“我依风堂堂大丈夫，岂可跟你们这帮反贼同流合污！”

欧智渊听他如此说来，正中下怀，打心底一阵兴奋。他巴不得戴云辰不遵龙延的命令，然后被龙延斩首，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要装装样子。欧智渊假惺惺地劝说道：“依风啊！你就不要再那么固执了！你还年轻，能力非凡，以后定会前途光明胜过我等！却为何要如此迂腐！？”

戴云辰断然道：“废话真多！”

欧智渊鄂然，似是无奈地骂道：“真是不知好歹！”随后便挥手找来卫士，将戴云辰押送到大牢里去。

如今大陆混乱，各地饥荒不断，凤翼城的牢房里并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犯人，因此，如果有犯了罪的，绝大多数是直接斩首，而能够坐牢的，基本上还是龙延留下来想要招入帐下的人才。

戴云辰被带进牢房之后，便坐到了原先那位老人的身旁。此时细细看来，那老人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满脸都是被鞭打过得伤痕。那老人见戴云辰坐到了身边，便微微睁了一下眼睛，端详一阵，随即便又靠着墙角闭目养神去了。

戴云辰见老人虽然姿态落魄，但眼中神采不凡。恭敬地问候道：“老伯！你好！”

那老人见戴云辰主动地打招呼，就问他是犯了何罪坐牢。戴云辰便向那老人告诉了事情的经过。

老人听着戴云辰讲述，越听越感惊奇，睁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戴云辰，感慨道：“你作为一个小小的奴仆，竟然对帝国一片赤诚，对那位才收留了你几日的主人这忠心耿耿，真是让人可敬可叹！”随后那老人又叹了口气，低头思索着道：“只是可惜啊，如今这帝室怕是难以回天了！”

戴云辰听了老人的话，心里颇感不服，道：“老伯！如今虽然局势混乱不明，但若是整个大陆有志之士同心合力，帝国未必便不能复兴！”

那老人摇了摇头，道：“小兄弟，你此言差矣！听你前面所说，龙延围了离襄城，逼着那叶泽交出你来！大概你也想过，那龙延只不过是凤翼城的守将，离襄城又不在其治下，怎敢妄动刀兵？”

老人顿了顿，清了清喉咙，又说道：“龙延有野心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怕是背后支持之人。而如今，整个大陆兵马，十有八、九都掌握在大将军龙昊的手里，有志之士又能如何？难道凭着一腔热血便能颠覆全大陆数千万兵马？况且，若不是帝室腐败、吏治腐朽、横征暴敛，导致大陆民不聊生，平民为何要揭竿起义？或许大将军龙昊是有野心，但他如果能平息战乱，让百姓安居，就算他灭了这没落的帝室，重新建立大陆秩序，又有何不可？如果大陆上有别的英雄豪杰，扫平乱局，难道还要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归还给帝室不成？大将军龙昊和整个龙家、以及所属将领军队怕是不会答应！别的英雄豪杰就算愿意，跟随在他手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能答应么？”

戴云辰一时语塞，争辩道：“我便不相信，诺大个云台大陆，就没有尽心尽力扶持帝室之人！”

那老人摇摇头道：“如果说有，你此前所说的那叶泽倒也算一个。那叶泽想必你也了解了。我曾在帝室为官，各方俊杰都有所了解。若我猜的不错，叶泽定然不是其真名姓，听你所讲，那叶泽倒是对帝室一片赤心。如今局势，若不是帝室之人，怕再很少有人还对帝室有着念想！叶泽，‘泽’者，恩惠也。我想，叶泽最有可能是三公子叶天惠的化名。几年前，我在帝室之时，见过三公子，确实英武非凡，倒是跟你所说相似。当时那三公子叶天惠跟一民女相好，帝室不允，借故害了那民女，叶天惠愤然离开帝室，据说是化名投身军伍……而如今，就算那三公子叶天惠有心拯救帝室，怕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