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法力将尽，我不愿沦为噬血妖魔，跌落非人。”彦安此时已经有交待完后事的通透，语气洒脱。

彦安看着黄玄，开怀笑道：“我之一生，前半生意气风发，后半生探索挣扎。早已身死多年，残魂苟延至今，能够培养出这些咕咕妖，验证我修之道，其实已然满足。”

“更幸运之事，临死前还有道友这般真人到来，能让我托付后事而无所遗憾，还能听听我这一生的故事，着实没有遗憾了。”

黄玄听着这遗言般的话语，不禁问道：“道友，把你的学生们叫进来吧？”

彦安挥挥手，摇头道：“不着急，我身体我清楚，还有更重要之事。”

接着，彦安陷入沉思之中，似是回忆什么。

过了一会儿，彦安才说道：“当年老师问我，‘不吃牛马，你想吃草？’。许多年后，我领悟过来，凡人非草，妖亦非牛马，同为开智有情生灵，我等修士与之有何差别？率兽食人，罪大恶极。率人食妖，差别几许？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然而人只为己，天人共弃。”

“妖非兽类，亦非魔怪，能言能通，亦通人性，若能毫无顾忌食妖，食人又何难！”

彦安怒道：“所谓吃牛马，亦是吃人！是故以我所见，青岚国中，食妖甚，食人更甚！盖因多转一道，凡人还多遭一罪！”

彦安且愤且悲悯：“所以我不欲‘吃草’，也不欲‘吃牛马’，天地灵机，天地自生，何须率兽食人，率人食妖！”

“这十几年来，除了教化之道，我亦在钻研如何更加直接利用天地灵机。”

彦安手中显出一枚玉简，语气颇为自豪道：“此为我十几年来苦心钻研之成果，我称之为‘天灵造化术’。天灵造化术或聚天地灵气，或接引灵脉灵机，以造化之术，可将寻常玉石炼为灵石！可将寻常纸张炼为符纸！可将寻常铜铁炼为灵铜灵铁！可将寻常皮革炼为灵兽皮革！可将寻常药植培育为灵药灵植！造化万千，化凡为灵！”

黄玄惊的站了起来：“如此神妙？！”

“自然！彦安从不夸口！”彦安颇为自得大笑道：“诸多大宗门虽已有此类法术，但艰深玄奥，极难精通。况且至少是玉液境，乃至金丹境修士方可使用。如我所借鉴师门之术，就只有玉液境方可用。”

“况且！”彦安高声道：“还无我术法之高效！全面！玄妙！易用！”

彦安朗声道：“我之术法，可布成阵！可布于器！还丹境便可布置造化法阵！炼制造化法器！开脉境便可用法阵、法器造化灵材！”

彦安指着周遭说道：“道友所见洞内灵材，皆是天灵造化术造就！”

“好！好！好！”黄玄忍不住击掌叫好。

黄玄赞叹道：“寻常低阶修士普遍缺乏灵石灵材！尤其诸多散修，小宗小派修士，常因缺乏修炼资源而止步内壮境！”

“况且倘若道友此术着实还丹境便可布施，开脉境便可用，那么诸多凡人也可用灵石灵材洗炼，改易体质，那真可全人修行！”

“哈哈，全人修行，天地灵机怕不够用吧！况且修士多便好么”彦安笑道。

“寒暑不惧，百病不侵，衣食无忧，全寿而终，如何不好？”黄玄斩钉截铁说道。

黄玄又问道：“道友可曾听闻：‘修士是第一生产力’？”

彦安摇头：“不曾听闻。”

黄玄道：“道友，便是一还丹境修士，其法术可筑泥为楼，庇护天下寒士！其炼器可为铜铁耕牛，老朽亦能耕耘百亩！其炼丹可以救死扶伤，疾症药到病除！”

黄玄举例道：“我曾炼制一法驾，甚至称不上法器，以符箓驱动，只是符器。但铜皮铁骨武者亦可控符驾驭，日行上百里。”

黄玄看着彦安道：“道友，试想有诸多修士钻研、开发此种法驾。”

“当有一日，武者便可驾车游荡天南地北，见识东海西岳！”

“当有一日，武者甚至可以驾飞舟，一日疾行千万里，朝游北海暮苍梧！”

黄玄说着说着激动站起身，高谈道：“道友须知，而这只是一法驾！”

“道友更须知，灵石灵药足够，凡人成就武者轻而易举！”

“倘若有诸多修士，钻研出武者都能使用之法器，或者以符箓为驱动之符器，用以耕种、纺织、制陶、采盐……等等等等！”

黄玄张手问天：“试想，这世界会有如何变化！”

听着黄玄的话，彦安也不禁憧憬起来：“届时，就是是寻常凡人，怕也无饥馑冻馁之忧，亦无妖魔鬼怪之害，盛世繁华，天下大同！”

“只是，如何才能走上此路，令修士为凡人服务？”彦安忧愁道。

“这就需要诉之以道，诱之以利了！自古来道利相合，无往不利！”黄玄说道：“诉之以道，先前我亦不得其道，然而此番得遇道友，我便以为，诉之以道，就在道友身上了。”

黄玄再次赞许的看着彦安：“诉之以道，我以为需要道友‘仁善为人，邪恶为妖’之论周行天下，得人道认可，天道共鸣，成为天人共识！”

“而诱之以利，也在道友‘天灵造化术’上。倘若武者便可利用造化法阵法器造就灵材。那么修士们钻研民生术法，器具，丹药，与武者交换灵石灵材。修士省却时间，凡人民生改善，武者数量爆发，两相促进，必然两相提升。全民修行，岂远乎！”

“善！善！善！”彦安激动的大拍手掌，“道友之道，真似通天大道！大善大义！大仁大慈！”

黄玄面露愧色：“道友谬赞，此不过一番畅想，究竟如何，还需践行。先圣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唯有勤行不辍，方见大道真伪！”

“道友……务必隐忍，保重自己！”彦安忽然说到。

“嗯？”黄玄看向彦安。

“道友得道，苍生得益！”彦安笑道：“莫像我，落得如此田地……终究无益于世……”

“道友怎能如此说法！”黄玄驳道：“诉之以道，其道岂非道友之道？诱之以利，其诱岂非道友功劳！道友何须妄自浅薄！”

说到这，黄玄不禁玩笑道：“他日若能成道祖，道友亦是其中人！”

“哈哈哈哈！”彦安开怀大笑，只觉人生从未如此畅快！

“哈哈哈哈！”黄玄也觉十分畅快，修行至今，他从未如此清晰明了的畅谈自身之道。

此日一言，种道可期！

论道！

论道！

志同道合的道友之间的论道，果然畅快十足！

乐莫乐兮新相知！

更乐乐兮同道志！

妖种树下，净水池旁，黄玄与彦安相视一笑，

“道友！”

“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