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

袁左宗满面寒霜，率领大雪龙骑快马疾驰。

当初在宣府瓦剌大营的清理中，并未发现朱祁镇的踪影。

原本袁左宗还以为，他被瓦剌转移到了他处。

可他后来从东厂内应口中得知。

朱祁镇不但在，而且东厂内应还派高手行刺过。

只是最后不知是何缘由，竟然让他逃脱出去。

袁左宗闻言，顿时懊恼无比。

哪里还顾得上连夜冲营的疲累，当即率领大雪龙骑进军草原，紧追不舍。

至于杨洪等边军兵马。

本来在宣府一战就无甚建树。

如今眼见大雪龙骑北上灭敌，哪里还敢有收兵休憩的念头。

在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边关后，其余所有人马带齐辎重，紧随在大雪龙骑的后面。

策马疾驰！

北上草原！

……

宣府城外。

热火朝天，一片忙碌景象。

除了已经北进的大雪龙骑和边军。

整个宣府留守的军民尽皆在此清理战场，坑埋战死的瓦剌遗骸。

十三万瓦剌兵丁的头颅，如今已经被全部割下。

石灰包裹，堆砌成山，筑成京观。

在京观正北面。

一座巨大的石碑傲然耸立。

从京师赶来的于谦石亨等人来到此处，眼见京观石碑，齐齐翻身下马，驻足碑前观望。

“今有瓦剌犯边，欲触皇明龙威，王师北定，一战灭之！”

“为警示后世鞑虏，以此为戒，现立京观为证。”

于谦的肃穆诵读。

在场众将群情激荡，身体一阵燥热。

双手紧握的拳头，好似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

“若有番王不恭者，杀之！”

“若有蛮寇侵掠者，斩之！”

“若有窥伺神州者，灭之！”

“今，皇明王师斩瓦剌兵马首级，铸京观于此，敬告各方，勿谓言之不预也！”

于谦脸色涨红。

身体在诵读的同时，也在轻轻颤抖。

一股奔腾的热气，仿若寻不到出口一般，在胸口四处乱窜。

终于。

石碑上的文字全部读完。

于谦一直强忍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紧握拳头的右臂高高举起，力冲苍穹，高呼道：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轰！

一言出。

群情响应。

无数将士振臂高呼。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刹那间。

山呼海啸汹涌而来。

二十余万京营兵马齐声高喝。

其声震苍穹。

其意撼天地。

周边的宣府军民，也被这般情绪感染。

纷纷停下手中的劳作，加入到了京营将士的呐喊之中。

片刻过后。

呼声渐渐消弭。

可激情越愈发高涨。

于谦翻身上马，环顾四周，厉啸出声。

“全军出击！荡平草原！犁庭扫穴！”

吼！

众京营子弟齐声接令。

于谦满面战意，一马当先。

二十万京营将士斗志昂扬，紧随而去。

一时间。

风云动荡，天地变色。

此去。

目的只有一个。

将草原上的瓦剌残部，彻底摧毁消灭。

瓦剌亡国灭种。

世间将再无瓦剌之名。

天下将再无瓦剌血脉。

而这。

就是冒犯大明龙威的下场！

……

京师。

天子之居。

大明国都所在。

行商走卒齐至，酒肆茶庄云集。

无论冬寒夏暑，这里都是大明最繁华的所在。

可今日的京师，却一改往日的喧嚣，显得分外萧条。

街巷空置。

四下无人。

酒肆茶庄无人问津。

行商客旅不见踪迹。

繁华的京师，突然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般局面，就是因为在今天，瓦剌大汗脱脱不花，将被押解入京。

永定门前。

无数百姓汇集与此，连绵十里开外。

中间一条直通城门的道路，将这浩瀚的人群一分为二。

而所有来此的百姓，又不约而同将最靠近中心道路的那一排，让给了一道道素不相识的身影。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

或手捧灵位。

或轻声哽咽。

或翘脚瞭望。

唯一相同的地方。

就是全部头戴白绫，身着素服。

土木堡一战，京营战死五十余万。

眼前的这些人，正是那些将士的家属遗孀。

所有人满面肃穆，翘首以待，静等瓦剌敌酋的到来。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

人还未见踪影，呼啸声已经随风而至。

“避让！避让！”

“瓦剌敌酋脱脱不花，押解入京！”

紧随其后。

送信的兵丁身影显现。

一路快马疾驰，根本没有丝毫停留。

穿过人群组成的长廊，直朝皇宫奔去。

所有围观百姓翘首踮脚，眺目朝着道路尽头望去。

入目所见。

数量囚车缓缓映入眼帘。

原本安静的人群，也随着囚车的出现，瞬起喧哗。

哭泣声！

喃语声！

谩骂声！

声声入耳！

“夫君，敌酋被抓回来了，你大仇得报，安心去吧！”

“儿啊，敌酋被擒，外虏被诛，你放心投胎去吧！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

“父亲，瓦剌战败，大明安然无恙，至于我，现在已经成了京营的新兵，未来的大明，有我辈继续守护，你放心去吧！”

“狗日的脱脱不花，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冒犯大明的下场！”……

人群中。

百姓愤怒不已。

可还依旧保持着理智。

即便是那些战亡将士的家属，也在努力克制着。

所有人咬牙切齿盯着囚车从眼前离去，根本没有过激的举动出现。

之所以这般，并不是因为百姓们不想，仅仅只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敌酋接下来还要面圣。

百姓们不想让陛下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已。

所有百姓都明白。

京师之危能这么快解决。

京营将士的血海深仇能这么快得报。

并不是因为那些妄议南迁，一心只想着如何抵挡瓦剌的满朝文武。

也不是因为那些束手束脚，碍于朱祁镇那昏君，不敢出城破敌的边军将士。

而是因为陛下，一直未忘土木堡那五十万将士的血海深仇。

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如此。

才有了马头山大捷。

如此。

才有了如今宣府的大获全胜。

所以。

百姓们在极力克制的同时，心中对陛下的感恩之心，也愈发浓重。

终于。

囚车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泪眼婆娑的围观百姓，陆续跪伏于地。

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感动，尽皆化成一句话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

永定门外。

数十万人跪地叩首。

高呼万岁之声，响彻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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