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有剑落尘间

《天幕有剑落尘间》

卷一:归乡客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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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环山的山坳坳中藏着点点光亮,已是深夜,这远离尘嚣的小镇中却是充满了歌舞声

灯火通明酒馆里,一位肥胖男人左手握住酒杯,右手对着身旁的斟酒女子上下其手。

这手感,这就是女人啊。

男人只觉欲火压抑不住的窜了上来,笑了一声,狠狠地抓了一把斟酒女子的屁股,感受着手中的柔软,男人舒服的哼了一声。

女子身子颤了一下,尽管很厌恶,女子仍是扭头挤出一丝笑容,些许挪动身子,想要离开男人的魔爪。

男人呼了口气,浓烈的酒精味让女子感觉到不适。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歪着头,一双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和那一片雪白,男人晃动着酒杯,忽然出声问道

闻言,女子倒酒的手忽然一抖,只见她艰难地转过身来,低着头用细微不可闻的声音怯生生回答道:“大人,我叫阮青。”

“阮青……好名字啊好名字。”男人用手磨蹭着膝盖,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阮青的名字

“大人,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先下去了。”阮青微微欠身,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

男人一把拉住了阮青:“急什么,我这里有些忙需要你来帮一下。”

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年轻女子的脚步随着桌面纸张不断的叠加变得愈发犹豫起来

男人见状也不强留,松开了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朝着阮青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有个炼丹的宗门最近有练出一种专治百病的丹药,我和他们宗主关系……不错。”

说罢,男人走上二楼去,留阮青一人傻傻的看着桌上的纸钞

良久,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托盘,眼中噙着泪,一步步踏上那条不归的楼梯

不多时,楼上的包厢中便传来压抑不住的悦耳声

楼下酒馆的角落里,一位戴着白虎面具的男人看了一眼阮青走上去的地方,仰起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是自己选的,谁也没有办法

有个臭屁的家伙曾经这样告诉自己

男人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愈发郁闷

酒馆里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男人,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久久不去

男人抬眸看去,正对上众人的目光,他嗤笑道:“看屁啊,没见过砸场子的吗。”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男人一手掀翻了桌子,大声喊道:“打劫,都他妈把你们的钱给老子留下。”

在男人掏出刀之前,众人的笑声差点掀翻了酒馆

……

月色中的山顶有座大理石铺路建起的乘凉亭,一位白衣男子坐在亭上双手扶膝抬头看月,面带微笑

好美的月色,让人流连

男子站起身来,俯视脚下小镇

一阵微风吹过,亭子的四周突兀出现四个便衣男人

“今晚很热闹啊。”亭上的男子感叹道,而后才缓缓收回目光,静静地打量亭下四人

为首的男人一抱拳:“夜喻大人,打扰您赏月了,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随我们走一趟。”

夜喻沉默着,又开始重新看着脚下的小镇

许久,夜喻仿佛睡着了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男人硬着头皮又是问了一句:“夜喻大人?”

“我要是拒绝呢。”夜喻立马回道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身体却忽然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

夜喻又重新问道:“我说如果我不去呢。”

男人的身子整个趴在地上,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爬起

“既然没有回答,那就是可以了。”夜喻点点头道:“那就等我杀了王凯再说。”说罢,夜喻脚尖一点从亭上消失

夜喻离开后,那股压制着男人的威压总算是松了几分,男人这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队长,这夜喻这么嚣张,我们怎么报告组织。”其余三人缓缓爬起来,凑到男人身旁说到

“我们小队,没见过夜喻。”男人神色平静,淡然说道

“可是队长,组织上要求的……”

“组织要去抓便去抓好了!回去大不了背个处分,今夜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夜喻?没见到!老子在这里赏月来着。”男人一屁股坐到亭子里,生气地说道

这小小的山头上埋伏了二十多位修客,夜喻不照样走上来了?这些老油子在组织里是保证的好好的,见到夜喻本人了,谁去抓他?没竖个大拇指夸他干得漂亮就很对得起组织了

男人目光瞟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小木盒,盒子上还放着夜喻亲手写的书信。男人拿起一看,盒子里是一套灵气纯粹的钱币,信中写到让男人拿着这些钱带着出这次任务的人员好好放松一下。信的末尾,夜喻提到了近期会去异客喝茶,让男人把信带回去交给大长老,此次任务的人员自不会被责罚

男人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私底下提起夜喻,无论男女都竖起大拇指,说他一句真汉子

得了,今晚上真得看月亮了

你别说,得有多少年没仔细看过月亮了

男人躺在草地上,凝视着天上星辰与圆月,有些想念家乡的妻子了

……

月色避过白色窗帘照进屋中,王凯满意的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阮青,他咂吧了两下嘴巴,意犹未尽啊

穿好衣服,又得回去见自家那个母老虎了

虽然外面的少女是挺香挺软的,自家的婆娘姿势却也不少,尤其是给自己生的那两个儿子,个顶个的身体好

王凯傻笑着推开门,却见有个男人挡住了门口,他戴着白虎面具,手中的刀不断滴着血

“哟,王凯兄,身子骨不错啊,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办事的时候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打扰你。”

男人咧开嘴,他的笑有些渗人

王凯被男人带到楼下,几小时前还人声鼎沸的酒馆内现在冷冷清清,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男人推着王凯走到路面上,王凯忽然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可是有夜家十几个修客保护着老子的,你真不怕死?”

“哦哟哟我好害怕,吓死人家了。”男人举起双手装模作样道,脚下却一点都不留情,一脚就将王凯踹倒跪在大路中央

道路的尽头,有个男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街道的屋顶上站立着数十位修客,刀剑在月色中闪闪发亮,他们俯下身死死盯着路面上的那个白衣男人

“现在跑还来得及。”王凯说到

“废话多哎你这人。”王凯身后的男人啧了一声,随手把王凯的耳朵割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刀剑的落地,那人走到了王凯面前,他的身后,那群来自夜家的修客,皆是重伤在地只剩一口气了

戴着白虎面具的男人看到那人,松开手,站在一旁,沉声道:“主君!”

那人看了看衣角沾染的血,如果他想,这件衣裳不会沾上一滴血,只是这样,他就会忘记,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站在这。

“王凯,好久不见。”

那人终于开口了,他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无尽的怨恨。

“狼……狼君……你是狼君?!”

从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刻开始,王凯就确定,这些人……一定是六芒星!

六芒星,一个著名的暗杀组织,在世界各地游走,而六芒星中的最高位,就是君!

狼君,熊君,鹰君,蛇君,狮君,蝎君,这六位最强的暗杀首领,铸就了最强的六芒星!

每一位君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但是如此强悍,并且拥有绝对服从力的部下,只有一人,狼君!

那个白虎面具,就是证据,除了狼君部下,没有人会佩戴那个面具。

一想到这,王凯的腿就在打颤。

白衣男子站到王凯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王凯,男子笑道:“站起来。”

“狼君大人……我不敢……”王凯声音都在发抖,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小伙子,而是真真正正杀过人的狼君。

王凯颤抖着就要站起身子,身后的白虎男人却一刀划断了他的经脉,轰的一声,王凯又跪了下去

“啊!”

白虎男子皱了皱眉,就要两巴掌让他闭嘴,白衣男子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听着仇人的惨叫声,夜喻没来由感到舒心,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惨叫,好似天籁之音。

失去耳朵,血流不止,王凯仍然还在求饶,他不敢,他不敢抵抗这位高高在上的狼君,哪怕是一点点这种想法,都不会有。

阴狠的蛇君曾经这样评价狼君,每个人都可以杀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狼君一样,把杀人这件事做的像艺术一般。

他只想活着,耳朵没了没什么,断一条腿也没什么,他要活着,只要活着,他什么都还会有的!

看着王凯内心挣扎的模样,夜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从眼角滑出来了,在王凯眼中,那个男人假惺惺的擦了擦眼泪,在对视时,他的眼中还是那般,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因为我是强者,你便不敢反抗我,因为我是弱者,就该遭受你的欺凌,你,是这样想的吧。”

夜喻死死地盯着王凯,见王凯不回答,他转过身去,等着王凯想起些什么。

“狼君大人,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根本不认识的,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您不开心……”

“够了!”

夜喻手中攥着刚刚从路边捡来的的玻璃碎片,此刻揉在手心,血流不止。

如此伤害自己,丝毫不能减轻夜喻心中的愤怒,只能让夜喻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妹妹的死,比这种痛,更甚十倍千倍万倍!

如此一来,自己凭什么放过他。

白虎看着夜喻的背影,收回刀刃,按住眉心,顿时王凯的记忆就像翻书一般被翻阅开来。

记忆停留在某个时刻,停留在,一群人奸污一个女孩子的画面上,只是那个女孩子的身体和脸庞,再也看不见。

做完这一切,白虎低头致歉一声:“主君恕罪。”便又退后两步,离开两人的对质区。

“这是?”

王凯愣了愣,仍未想通其中关节,直到看到那个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少年,他眼中的不甘与怒火,与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样!

夜喻转过身来,手上鲜血淋漓,微笑道:“想起来了?”

王凯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与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

王凯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大声喊道:“狼君!夜喻!你不能杀我,我是被逼的,他们说让我做,我不做,他们就会杀了我的!我只是个保镖,我连他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们他们在哪!”

强大的求生欲望让王凯不顾一切,他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夜喻,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有钱,都给你,求你放过我,求你,我还有家人,我还有父母……”

“父母?妻儿?”

夜喻冷笑一声,凭空丢出四颗头颅:“地狱见吧,路我给你选好了。”

王凯望着满是鲜血的头颅,愣住了。

“夜喻!你不得好死!”

王凯大声咒骂着夜喻,夜喻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

“当年我妹妹求救的时候,你们有谁停了手,当年我跪下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的时候,你们,又有谁停了手!”

夜喻一脚把王凯踢翻在地,狠狠地踩在王凯的伤口上,夜喻面目狰狞,大声嘶吼道:“我妹妹死在我怀里的时候她才十六岁!那时候我就发誓,哪怕是下地狱,我也要让你们先给我垫脚!”

白虎男子转过身去,不再继续看下去。

虽未谋面,可他却早已知道这个女孩的一切,主君终究还是太善良,即使是复仇王凯一家,他也不愿意亲手杀死王凯的家人,最后这件事,还是自己瞒着夜喻,先斩后奏做了。

军师说的对,自己这辈子就该下地狱,而主君,才应该上天堂才对。

那位名叫夜雨馨的女孩,想必也很喜欢自己的哥哥吧。

白虎男子鼻子一酸,厄运专找苦命人。

许久之后,包厢内的阮青终于醒来,她颤巍巍地走下楼,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叫起来。

王凯失去一只臂膀,右手手指尽数折断,身躯从腰以下,皆无

尸首就这样挂在大厅的墙上,像是为了给谁看一样。

罪魁祸首的两个人此刻迎着寒风走在街上,白虎看着失魂落魄的夜喻,他知道,每一次复仇,都是自己把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段过去翻出来,一次次的去回忆。

白虎故意落在夜喻身后,看着夜喻单薄的衣裳,白虎脱下外套,悄无声息的给夜喻披上。

“智,我有点累了。”

夜喻走在前,忽然说到。

“我……有点想家了。”

白虎男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们回家。”

夜喻停下脚步,转过身,轻笑道:“回家?”

白虎男子如遭雷劈一般呆在原地,望着夜喻重新离开的背影,没来由的心疼。

刚刚的夜喻,脸上挂着两行泪,自己却毫无觉察。

“主君……”

白虎男子喃喃道。

……

由西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一节火车的窗前,一位男子身旁放着一个背包,手中捧着一本羊皮古书。

书页泛黄而陈旧,上面的文字灰色难懂,男人专注的看着书上的文字,丝毫没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

“你好?可以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吗?”

男子抬眼看去,一位模样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女孩提着大大的箱子,笑着对自己说到。

帮女孩将箱子放在置物架上,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收起羊皮书开始闭目养神。

“真是谢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孩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杯奶茶,推到男子身前,“请你喝。”

男子懒得睁眼,“夜喻。”

女孩点了点头,戳破奶茶,吸了一口不爽道:“我本来是在这边旅游,本来是一周后坐飞机回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爸让我今日就启程,还坐这种火车。”

夜喻觉得有那么点意思,睁开眼笑道:“火车怎么了。”

“慢啊,又慢又旧,味道还难闻。”女孩说罢又吸了口奶茶,扭头看向窗外。

夜喻跟着女孩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满目荒凉,黄沙漫卷,肉眼可见的热度肆意的侵袭而来,教人躁动不已。

这座列车,有点年头了,据说是战后第一列铸造出的列车,取名宏兴,倒是个好名字。

这辆车,是夜喻印象中唯一一个不会歧视外地人的列车了,当年票价又低,每年过年这辆车的票总是早早卖完。

一晃都多少年了,自己买车票的时候,还以为停留在一张票两块钱的时候,只是一晃眼,就好像都不一样了。

只是当年这列车上,承载了多少的归乡客,多少的相思意。

夜喻背靠着靠背,身旁都是人间最温暖的气息,这种吵闹又安静的环境,给到夜喻最为怀念的感觉。

只是现在的枫宁,好像火车也快取缔了吧。

不知道现在的枫宁又是怎么样的呢。

夜喻牵了牵嘴角,好像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女孩只觉得对面的男子心情似乎不错,就连嘴角都有淡淡的上扬,他看向窗外的眼中,好似是有光。

女孩忽然来了兴趣,俏皮地问到那个一心看风景的男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孟思瑶。”夜喻一笑。

“你怎么知道。”孟思瑶略显惊讶。

“啊……我是算命的。”夜喻故作玄虚道。

孟思瑶环顾四周,凑了过去,低声道:“那你能给我算算我的另一半吗?”

夜喻突然来了兴趣,接着演了下去:“看另一半啊,那看面相猜不出来,得看看手相。”

孟思瑶伸出手,只见对面那男子捏住自己的手,反复的观摩着。

“喂,你到底是看手相,还是吃豆腐啊。”孟思瑶看着对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感到失望。

就这,还算命呢。

“啊?哦哦哦。”夜喻这才收回手,年轻就是好啊,细皮嫩肉的,这一摸都停不下来。

夜喻咳嗽两声:“姑娘,其实吧,我看你桃花运不错,只是这夫君一事,咱不太好算出来啊。”

孟思瑶瞪大眼睛,气鼓鼓道:“那你是怎么算出来我叫孟思瑶的。”

夜喻晃了晃手中的火车票:“看票的呀。”

孟思瑶这才发现自己的火车票已经不见了。

夜喻笑的很大声。

其实他真的会“算命”,只是比起师傅,还是略显皮毛了些。

也不知道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

夜喻撑起脸,看着外面飞过的美景。

忽略身边那个小丫头的吵闹,其实这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几天几夜的颠簸,到站时,夜喻与孟思瑶边打趣,边一起下了火车。

到达枫宁市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月台略显清冷,只是等到火车一停站,人就显得多了起来。

夜喻背着包,提着孟思瑶的行李箱,看着已经一新的站台,面露微笑。

“好了,这两天很愉快,这是我的名片,有空来找我玩哦。”孟思瑶吃力的拿起行李箱,给夜喻丢了张名片便跑向出站口。

夜喻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下一瞬,名片就化为虚无,随风而去。

看着消失在风中的名字,夜喻转身走向与孟思瑶相反的方向。

出站口那里,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孟思瑶。

“大小姐,可算等到你了。”一个黑衣人摘下眼镜,差点没痛哭流涕:“小姐,俺可等的你好苦啊,孟帮主说要让我们第一时间见到小姐,这两天我们可是寸步都不敢离开这里啊。”

“好了好了。”孟思瑶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麻烦你们了,我爹呢?”

说话间,门口便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后座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

“思瑶。”中年男子小跑向孟思瑶,孟思瑶也是立马放开行李箱跑到男子怀里。

“在外面玩的怎么样啊。”男子看着怀里还显得小小的女儿,面露笑容。

“非常有意思,在火车上我还认识了一位朋友呢。”孟思瑶俏皮的做了个鬼脸,“对了爹,为什么一定要我坐火车啊,好闷的。”

孟奎一时间无语,只是看着出站口那里,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爹,你在看什么啊。”

“啊?没什么。”孟奎弯下腰笑道:“小公主,我们回家吧。”

孟思瑶甜甜一笑,牵起孟奎的手:“爹,我们一起走。”

站内拐角处,夜喻背着包,双手环胸,眉头皱了皱。

孟奎,就知道是你小子搞的鬼。

随后,夜喻想了想刚刚那一幕,决定原谅孟奎。

夜喻咧开嘴,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孟奎,你的女儿确实很不错。”

凌晨三点钟,夜喻站在街道上,略显拘束。

熟悉的街道,却又不熟悉了。

想当年这里还是一条小吃街呢,卫生也算不上多好。

只是现在,都已经是高楼大厦了。

夜喻觉得挺好,可是又觉得不好。

月光下,夜喻背着包,一人走在归乡的路上。

枫宁是家,但枫宁不是家。

夜喻十九岁离家,二十七岁归乡。

夜喻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边走边想着这几日的安排

今晚是回不去家里了,几年没回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灰尘了。住宾馆吧……夜喻看了看口袋里的钱,又看了看路边宾馆的价钱,嘶,肉疼。

思来想去,夜喻打算找个小公园坐坐先,也好想想这几天去干什么。

小公园里光线还是较为黑暗,夜喻找到个靠椅就要坐下,却听见一声呻吟。

“小老弟啊,你怎么回事啊。”

靠椅上,一位流浪汉扯了扯褂子,看着夜喻嘟囔道。

夜喻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在路灯下,夜喻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椅子上的流浪汉,在园艺花丛下面小小的屋巢,吃了一半的白馒头,用来当床垫的报纸。

这不是枫宁市吗?怎么会这样。

夜喻眉头微微皱起,嘴巴动了动,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会怜悯有手有脚不去工作的人,这种圣母般善良,他不需要。

只是看着眼前流浪汉的模样,恍惚间就像看到了自己一般。

一瞬间,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夜喻的心头,身边似乎不再是那个小公园,而是繁华都市里的一处暗巷,是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的那个少年。

曾几何时,他也很羡慕那些人,羡慕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羡慕他们不用为了衣食奔波。

自己从何时开始,就变成了狼君的模样了

夜喻思量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的面前的流浪汉以为遇到了傻子

好下作的手段,一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见夜喻有什么动作,一声怒喝却在流浪汉心中回荡

“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算计我。”

夜喻手中显出点点火光,照的流浪汉脸上的神色愈发平静

“我就很奇怪,堂堂狼君,陆御的弟子,怎么会在列车上动了心,又在这里失了心。”

流浪汉打了个哈欠,戏谑道:“你以为你成了狼君,就能摆脱以前的影子了?野种就是野种,是不会变的。”

就像夜喻高高在上看着流浪汉一样,他自己,何尝不是他人眼中的流浪汉呢。

可笑可笑。

夜喻眯起眼,没有回答

流浪汉见夜喻不回话,忽然又躺下了,一面大声说道:“没趣没趣,还以为能吓唬到你的,去吧,你师傅让我捎给你一句话,修道之人远离红尘是没错,但一点凡心都没有也太没趣了。”

夜喻望着流浪汉的背影,收起术法,问道:“车上那女孩的红线,是你牵的?”

“不然呢?大哥你真以为有人喜欢你啊,你在外面杀了多少人了,你那一身煞气怕是连鬼都不敢接近,不让你绷着的弦松一松,你见着了那个人又能怎么样,白搭!”

流浪汉又坐起来,朝着夜喻伸出手:“烟有没有。”

夜喻为男人点上烟,自己坐在地上看着男人吞云吐雾

男人眯起眼:“怎么?你小子还觉得我红线牵错了?觉得对不起那姑娘?”

夜喻苦笑道:“前辈说的哪里的话,是我操之过急了,但这样做,对他人不公平,我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才对。”

男人撇了撇嘴,是那老头教出来的犟种,看看这说话,一模一样!

“好好好服了你了,我把红线剪掉就是了,您老赶紧走吧。”男人叼着烟双手举起来:“我投降我投降。”

夜喻告谢一声,就此离去

他的身后,流浪汉以手作剪,轻轻剪掉了孟思瑶和夜喻的姻缘线

奇怪的是,夜喻的红线立马开始消散,孟思瑶的红线却不断追寻着夜喻的红线

“咦,奇怪。”流浪汉摸着下巴,疑惑道

自己本就是为了还老东西一个人情,牵个红线给夜喻解下心中紧绷的弦的

这女孩的线怎么不断啊!

“喂!小子!”

流浪汉看着那根线一直延伸追寻夜喻,捂住脸哭笑不得

得,看来自己是算岔了,即使不牵这根线,夜喻也会和她有所交集

老东西,我可是剪过了,线不断,那不是我的问题

流浪汉翻个身,这事自己是不管了

凌晨四点,城东南,一处宽敞屋里。一位男子已经穿好衣服,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上的表,忽而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四点?!四点了?!”男子杀猪般的叫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一头秀发,摸索着打了个电话,一边给自己刷着牙。

电话被接通,那边还没说话,这边的男子已经怒吼了起来。

“孟老弟,可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电话那边一头雾水:“帮主,我咋了。”

男子一头黑线:“老大是今天回来不?”

“是啊。”

“我是不是偷偷把情报给你了。”

“是啊,我还特意让我女儿坐老大对面来着。”

男子洗漱完毕,捂住脸,一脸的无奈。

“奎哥,你咋不给我通知啊,又或者,你怎么不把他一起接回来啊。”

“这……帮主,咱可是老实人,可是你昨天说的要夜御十八女,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男子还要狡辩两句,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曹天智,长出息了。”

男子愣在原地。

夜喻靠在椅子上,将背包放在一旁,身子向前微微倾斜:“我的行踪就是你小子出卖的?”

电话那边听到夜喻的声音,颤抖的喊出了声。

“老……”

曹天智忽然挂断了电话。

曹天智将手机揣到口袋里,尴尬的挠了挠头,最后走到夜喻面前时只得低头认错道:“那啥,别打脸。”

曹天智坐在夜喻的对面,眼眶有些红红的:“老大你也知道……”

“停停停,别给我整这一套。”夜喻摆摆手,“我没地方睡了,你家有没有地方给我睡一晚。”

“有有有。”曹天智狗腿的把夜喻带到自己房前,“老大,我这房可是上好的席梦思,那软的和女人的……咳咳。”曹天智拉开房门,两人呆在原地。

曹天智略显尴尬。

夜喻啧啧两声。

两人呆了近一分钟,夜喻一手攀上曹天智肩膀,低声说到:“曹哥?这就是你在枫宁这么多年的成果?”

曹天智哭笑不得:“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

夜喻瞥了一眼床上的景象,“你还很会享受啊。”说罢,夜喻一脚把曹天智踹到床上女人的身上,关上门,拎起包,随便找了个房间躺了进去。

沉沉睡去的前一刻,夜喻的眼前只有三个女人的影子,她们都离自己好近,却又显得好远,好远。

……

东南亚,一座二栋小楼里,大厅中,几人面面相觑。

“军师,狼君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得给个解释。”

一位长着络腮胡的汉子闷闷道:“难道说狼君走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要瞒着我们吗?”

“我说也是,狼君要是真不想干了,一走了之就是,何必说也不说一声”

另一位戴眼镜的少年冷笑道:“一个女人,那种破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他夜喻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楷!”

一位蓝衣女子怒斥道:“狼君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给你汇报了,管好自己,少说废话。”

少年啧啧两声:“都说柳江在我们狼群中是狼君的红颜知己,如今一看,怕不是床都爬上去了。”

刹那间,寒风起,一柄淡蓝色刀锋落在少年的脖子上,柳江冷笑一声:“继续说。”

“别吵架,别吵架。”

另一位红发男子站出来当和事佬,却被两人无视。

“军师呢,都这样了,不打算出来说两句吗。”

一位抱着游戏机玩了许久的孩子忽然抬起头,叹了口气:“真是让人头大。”

二楼楼梯上,一个身影手拿着一本书卷,眺望窗外,他不打算参与楼下的争端,更何况,这确实是夜喻选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独自一人奔赴华夏复仇,还是要杀死枫宁城的守护者,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他去了,白虎玄武也追随而去,现在唐家兄妹也不在,整个狼群乱成一团。

那天浑身是血的夜喻就坐在楼梯上,底下的众人仰望他的身影,夜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杀死守护者,把京都的幕后,一口气端了

吃力不讨好用来形容真是一点不错,为了情报,狼群投入了多少精力,如此血本无归的买卖,全靠夜喻一个人独断,只是没有一个人对此有异议。

但现在,矛盾就爆发出来了。

忽然,男人转过头,底下的争论已经停止,因为一个人的身影,就站在一楼中央。

“君!”“狼君!”“君上!”“夜喻!”“喻!”

五个人各执称呼道,少年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夜喻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应该……

“我在想没有我,狼群就会这样吧,确实,就变成这样了。”

夜喻微笑道:“老陈问过我一个问题,知道结局的事情还要不要做,我没想通。后来我把问题抛给了曹天智,这个没脑子的就说为什么不做,你不能光泡那些肯定成功的女人,有些比较犟的,泡起来才带劲。”

众人皆是一笑

夜喻坐在楼梯上居高临下道:“我不太会讲道理,就请各位,陪我一起看看京都的风雪吧,据说华夏京都的雪,下的大极了。”

“君上,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

一位红发男子笑咧开嘴:“我老陈别的不敢说,虽然我打不过别人,但是给君上当块垫脚石,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喻笑着摇了摇头:“谢了,没什么垫不垫脚的,你们能够陪我走过这条路,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五个人都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出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如果不是军师布下阵法,我也没办法分神来一趟。”夜喻笑道,挥手就要告别五人。

“夜喻。”

二楼的男人终于现身,高高在上看着夜喻,对视许久,男人只得说出一句:“保重。”

夜喻笑着点头:“一定。”

说罢,夜喻一念回窍,再也不见。

楼下的五人面面相觑,楼上的男人晃动着书卷,笑道:“怎么样,还吵吗?”

……

深夜,夜喻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嘟囔了句狗日的齐晟便又沉沉睡去。

早晨六点,枫宁市的街头,一位老者已经摆出了算命的摊位。

街头还是车水马龙,老人抽出下下签,藏于袖中。

人嘛,总是喜欢听好听的,只要能得到利益,改点命又算什么。

老者笑眯起眼,这招真的是绝了。

至于从小公园走出的那个人,老者捻着胡须,怎么看都不像个的小伙子。

暮气沉沉的。

世道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起伏,生死离别,都不过是自己选的。

只不过看那小子从东边一路赶往东南,看来是个修行者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修,师承又是哪里。

摊子前有人驻足,老者回过神来开始摇头晃脑的言语。

“我这签啊,可灵着了,可测姻缘、荣华富贵、前世今生还是未来伴侣,那都是一测一个准啊,怎么样,姐,来整一个?”

摊子前的妇人闻言垮下脸来:“我才五十多岁,你怎么喊我姐,不测了不测了。”

说罢,妇人丢下签筒,大步远去。

老者哎呦一声,一根根把签都捡了回来,对着妇人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声:“老娘们也不看自己啥样子,叫你姐是说你能活的比我现在久,怎么现在人都听不懂人话呢。”

早晨的风一吹,老人只觉有些冷,双手缩在袖子里,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大声喊到。

“千签万线,躲不了的姻缘,窥心探世,数不尽的人间险恶,莫问因果何在,且问可敢接因承果。”

梦中的夜喻,只是梦见了当年当做两餐吃的馒头,梦见了可以暖身的枯叶,还有温暖的座椅。

夜喻不自觉的裹了被子,咬住牙根,低声抽泣。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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