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逆没再出声，侧脸的轮廓流畅分明，冷峻，坚毅，挑不出丝毫瑕疵。

他是一个不轻易将情绪外露的男人，此刻眉宇间覆盖着淡淡的阴郁。

鹿凝问他，“后悔吗？”

亲手结束至亲的生命，没几个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至于后不后悔…

檀逆的目光回到鹿凝脸上，“她是笑着离开的。”

鹿凝低眸。

不绮这一辈子活的太苦，太累，太惨了。

相爱的时光过于短暂，之后一直守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煎熬。

檀逆的出生给她带来了希望，然而幸福没维持多久，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身体与心灵同时受到摧残，陷在无尽的折磨里不见天日。

就连死后，灵魂也被炼化成妖毒，时时刻刻痛不欲生。

也许彻底消散，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鹿凝深吸一口气，“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

檀逆猜都能猜到，“檀啸怎么死的？”

“是。”鹿凝一眨不眨盯着他眼睛，“我不相信你杀了他。”

“你信不信没用，事实摆在眼前。”

“什么事实？”鹿凝一桩桩列出来，“你只剩半颗妖丹修为大减的事实？还是檀啸妖力大增无人能挡的事实？”

檀逆没说话，漫不经心换个坐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椅面。

“你倒是说啊。”鹿凝气急，“在这种实力悬殊下，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凭荆诡剑。”檀逆的语气不冷不热，“你没见过我的真实力量，以为损失一半妖丹，我就拿檀啸没办法？可笑。”

鹿凝的确没见过他的全部实力，看样子，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深藏不露。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顿感陌生，“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檀逆眼底浮现一丝嘲讽，“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了解我。”

“你藏的太深，我没法了解。”

论心机跟道行，她自知不是檀逆的对手。

“我现在给你了解的机会，你要吗？”

他话里有话。

鹿凝听出来了，却不想深究，“不要。”

她说完，转身就走。

檀逆没阻止，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背影。

……

其他星宿妖回到了越槟河畔，商量大事。

回想起四域审判的场面，古焚脸色很沉，“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檀逆铁血手腕，妖界的长老们已经认怂，妖皇之位非他莫属了。”

开旻皱起眉：“那我们……”

“当然是走。”古焚说的毫不犹豫，“檀逆以前挖我们的妖丹，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提起往事，可气又可恨，殷子还有点想笑，“你倒是挺记仇的。”

古焚凉凉的瞥他，“你不记仇？”

“记。”殷子正色，“那我们离开妖界后去哪里？”

十二星宿妖都在妖界降世，从小生活到大，可以说妖界就是他们的家。

如果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去哪儿。

“不如去凡界吧。”明幽挺向往的，“那里没有妖魔之争，生活虽然平淡，但至少安稳。”

开阳也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点头赞同，“凡界挺好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白能想了想，“还是等凝儿回来，看看她怎么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支持你们的任何决定。”

鹿凝说到就到，身形从一群蓝色的鬼眼蝶中走出来，长发在身后飞舞，右耳的双子链跟着晃动。

“凝儿，你回来了。”闻梦迎向她，“跟檀逆聊的怎么样？真是他杀了檀啸？”

鹿凝嗯一声，板着脸，“他说用荆诡剑杀的。”

“不是吧。”开阳表情裂了，“就算有荆诡剑，但能打得过檀啸？”

“我们都不了解他，他实力比我们想象中要高的多。”鹿凝走到桌边坐下，替自己倒茶，“从他可以召唤荆诡剑就能看出来，这人藏的有多深。”

按理来说，檀逆在失去半颗妖丹的状态下，是无法召唤妖器荆诡剑的。

但他就是做到了。

总这样出其不意，令人咋舌。

殷子对他再反感，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一句：“是真厉害。”

鹿凝放下茶杯，“不管他了，从今往后他做他的妖皇，我过我的日子，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了。”

明幽问：“你也不打算待在妖界吗？”

“从我捏碎妖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属于妖界。”鹿凝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回冥界吧，龙厥会很乐意的。”

“那怎么行。”古焚打心眼里抗拒，“妖怪跟鬼混在一起像什么样，我不去。”

旖妃不禁失笑，“凝儿，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准备去人间游历一番，你随时可以去找我们。”

“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咏夜补一句。

鹿凝心里注入暖流，笑着点头，“好。”

……

九重天。

司命星君走进神霄殿，“启禀天帝，命盘出现凶兆，下界隐匿一柄不祥之器，将会对天界产生极大威胁。”

“哦？”

一身神袍的天帝转过身，剑眉微拧，“是什么样的不祥之器？”

司命星君低头，“未知。”

“那它身在何处？”

“未知。”

“什么都未知？”天帝顿感不悦，“那你怎么知道它对天界有威胁？”

司命星君如实道：“命盘显示，此不祥之器拥有毁天灭地的杀势，无人与之抗衡。”

天帝眼里终于浮现一丝惊讶，“吾也不行吗？”

司命星君不好直言，只能婉转道：“稳妥起见，应当阻止不祥之器为害五界。”

天帝不假思索，“命令下去，派人下界寻找不祥之器的下落，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遵命。”

司命星君应完，又想起一事，“妖皇啸陨落，新任妖皇檀逆即将继位，两日后就是继位大典，依天帝看，应该派谁前往妖界恭贺？”

檀啸生前杀了卿尘神君，得罪天界。

天帝震怒，下令抓捕檀啸带回天界处置。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檀逆竟然大义灭亲，直接杀了檀啸给出一个交代。

这招够狠，天帝对他赞赏。

其次，檀啸的妖力非同小可，檀逆能做到杀掉他，证明青出于蓝胜于蓝，檀逆的实力已经远超檀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