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的心捂不热

《我夫人的心捂不热》

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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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回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每户人家门前都点燃了灯笼,将归家的一条路照得又明又亮。

徐恒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想等这天黑得更透一些再回府。

他在宫中用过饭才出来的,虽然也没吃什么,但是并不太饿。

待外头的凉风将他的思绪吹得平静规整一些后,徐恒邈才坐上马车回府了。

园中早已点起了灯笼,灯光微黄,照得人心里暖暖的,徐恒邈也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徐恒邈深吸一口气,远远地隔窗望去。

窗户上映着崔凝安的剪影,她披发静坐,一动不动,似在看书。

杏儿发觉门外似有人影,悄声出门迎接。

徐恒邈摆摆手让她退下,深吸一口气后又慢步走进屋内。

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着,将软榻上看书的人尽数裹在鹅黄色的暖光中,那人便愈发显得可亲可近。

徐恒邈走到崔凝安的身侧,与她一道神情专注地翻看书中的内容。

左边的那一页字被阴影覆盖大半,崔凝安双手颤颤,被吓了一跳。

她将书合上,慢慢站起身,“将军回来了。”

徐恒邈低头去看封皮的字,是一本名叫《嫁错郎》的话本,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里头写的是怎样一个肝肠寸断又缠绵绯则的故事。

崔凝安习惯性地替他脱去外衣,徐恒邈反倒觉得有些吃惊。

趁她到旁边去将外衣挂起时,徐恒邈顺势坐下来翻看桌上的话本。

“你喜欢看话本?”

崔凝安在一侧搓了搓手,将目光定在翻看话本的徐恒邈身上。

“偶尔看看,算是个消遣。”

徐恒邈将书页合上,眉头慢慢舒展开,“你若喜欢,我改日便去寻一些有意思的话本回来。”

崔凝安眉心跳动,将手心搓得发红,“多谢将军,其实你不必为我费心的。”

徐恒邈摇了摇头,语气似颇为无奈,“让你开心是我的分内之事,怎么能算是费心?你我之间,无需算得这么清楚。”

见她鸦发披肩,肩上后背一片浅浅的潮湿印记,可见她的头发上的水汽并未完全擦干。

“怎么不将头发擦干再看书?若是附在头发上的水渗进衣服里面,你又要生病了。”

徐恒邈的语气依旧温柔,并不像是长辈的数落,责备,更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无可奈何,只能随口埋怨一句。

崔凝安有些局促,慌张地寻了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头发。

“我,我想着将话本看完再擦头发,我不是故意的。”

崔凝安面色红红,低头认错的样子十分可爱,徐恒邈笑了笑,从她手上拿过布巾。

“我给你擦。”

崔凝安下意识往后闪躲,如拒洪水猛兽,“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可以了。”

布巾依旧稳稳地攥在徐恒邈的手里,且没有半分好还给崔凝安的意思,他静静地望着她,语调低沉,像是在命令她。

“过来。”

这一招对手下犯错后忐忑不安的军士很管用,起码对崔凝安也很管用。

她大约是真的怕徐恒邈生气,慢慢将身子挪回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活像一只待人宰割的羔羊。

徐恒邈将布巾展开,从头顶大致地往下擦一擦。他的动作略显笨拙,却依旧严谨对待。他一手托着一束湿发,一手轻轻擦拭发丝凝结的水汽,十分认真。

崔凝安与他面对面坐着,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发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头发被擦得半干后,徐恒邈将布巾放到一边,又问,“梳子呢?”

崔凝安乖乖地捞过矮几上的桃木梳,递到他的手中。

桃木梳轻柔地从发顶慢慢往下梳,徐恒邈的指腹便有意无意地与青丝相贴。滑到后颈处,他发热的指尖便一寸一寸地往那柔滑冰凉的肌肤下移,像是手指上生了火,急需找到一处冰凉彻骨的泉水解热。

崔凝安定定地坐着,一动不动。见他的双手围在她的双肩梳发,又缓缓下移,表情十分认真。

这梳头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若是自己梳头,想来早已梳好了,但徐恒邈像是要精益求精,力求她每一根头发都能被他梳得服帖。

终于,徐恒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放下木梳又满意地点点头。

他像是一个等待崔凝安夸奖的孩子,仰面扬眉朝她笑,“我梳得怎么样?”

崔凝安抚了抚柔滑的头发,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将军梳得很好。”

那双灵动的眼睛潋滟生光,牵引着两瓣红唇往上扬,确实是一番诚挚的夸赞,令徐恒邈也稍稍愣了愣神。

想起今日孙皇后所托之事,徐恒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匣子,递到她的面前又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盒子。

崔凝安虽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倒也听从他的指令将匣子打开了。

是一条坠着红宝石的珍珠项链。柔和的珍珠衬着一颗如石榴籽一般饱满圆润的红宝石,看着珍珠和宝石的成色,应是一件贵重之物,但它又素雅简单不显得张扬,实在是当下都城时兴的款式。

崔凝安的眼睛确实被匣子里的珍珠项链吸引了,但她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淡淡扫了几眼,“多谢将军,但我已经有不少的首饰了,将军日后无需为我添置太多。”

见她明亮的表情忽而又黯淡下来,徐恒邈原本上扬的唇角也极快地放下来。

她好像是不喜欢自己送东西给她,明明只是一两件首饰,一把琴,一幅画,她都要推脱得干净。有时虽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将他所赠之物锁到库房处积灰。要么便说自己不缺这个,也不缺那个,让他不必再送,他实在是想不通。

女子多爱首饰,注重穿着打扮,莫说是送四五件,即便送上百千件也是不嫌多的。

崔凝安好像并未戴过一次他送的项链,耳环,手镯等等的首饰,不知是没有买到她的心坎上,还是她真的不爱这些金银器物。这些明明都是根据她的喜好精心挑选的,怎么会没有送到她的心坎上?

如今仔细想来,若是打听到的消息无误,那她并非是不喜欢这些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而是……

而是不喜欢这个送她礼物的人。

徐恒邈被自己的这一个猜想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谬。

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并非是没有可能。

她容貌姝丽,名声在外,又是皇后的外甥女,都城内爱慕她的年轻儿郎定不在少数。像这样一位佳人,又怎会等到他从北地回来,才将亲事定下?

红山茶开开的时节,满山便是热烈鲜艳的颜色。有人欣赏赞叹,便有人想要靠近,采撷。

而在这形形色色的人里,仰望她爱慕她的年轻儿郎定不乏才貌出众之人,若是有出色之人与她在集会对诗,与她并肩策马飞驰,与她灯下共弈……

徐恒邈想了很多很多,臆想的画面一片片在他眼前掠过,他嫉妒得攥紧了拳头。

年轻男女互有好感,互相定下终身之约也不足为奇。

在他离开都城的七年之间,正是她情窦初开的年岁,只有她自己才知晓,那一颗热烈的心都寄托到哪一位年轻俊逸的小郎君身上了。

若真是如此,她的婚事早该与人定下,又怎么会轮到他的身上?

难道是有难言之隐,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阻断了婚事的进程,所以便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年。

如果真有她心悦之人,那这个人现下又在何方?

崔家娘子名声在外,她的未来夫婿,她的心仪之人,都将是城内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出来。

他回城已有数月,确实没有听见有关于崔家娘子的旧日的恋爱传闻。一切如果真如他设想的那般,那这个身份成谜的男子未免也藏得太好了。

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是他真的多想了,世上压根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为何他却觉得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深深浅浅,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

她的有礼规矩,在旁人看来便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一旦将这疏离客气的一套用在他身上,便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原以为她奉皇命嫁入徐家,开始礼貌客气些也无碍,冷淡疏离些也无妨。只要他慢慢贴近,让她习惯了有他的存在,这一块冰便能慢慢被他捂热。

但他却好似低估了这块冰的威力,捂着捂着,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像有点慢慢变冷了。

这段时日他们互相熟悉,共同生活,他能慢慢地感知她的变化,好像她也正在与自己一步一步地靠近。

那这几日急变的情绪,是否是她尝试与他好好相处无果后,内心郁结无奈,只能恢复旧日的冷淡,让他知难而退呢?

作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她与他,好像是一对兄妹,规矩守礼,偶尔亲密,除此之外,便不再作他想。

不知她望向自己的时候,眼里心里,似乎会有一点点的爱意。哪怕是一点点,他也心满意足了。

总以为寒冰消融,他便能往前走得更远,却不知暴雪将至,将那块冰又冻上了。

原路返回他不甘心,继续向前又总得寻一个破冰之法。

众多的思绪积压,徐恒邈急需找到一个关口发泄。但他望着被柔光裹着的人,终究还是将千言万语咽了回去。

“这是皇后所赐。因前几日爹娘到宫中贺太子妃有孕之喜,依照惯例,是要给恭贺的女眷回礼的,阿娘那有一份,你这里也有一份。”

他将沉重的心抛下,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我送的,你安心收下吧!”

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崔凝安觉得他这句话中,似带着些许酸涩的味道。

继而他将矮几上的烛火吹灭,仍旧是背对着她,昏暗的光线中,显得他的身形更为瘦削单薄。

“时候也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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